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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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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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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稻花香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完全被西山连绵的青峰遮挡了,碧天里那几绺洁白的云彩悠闲地飘着,宛如那烟波浩渺的大海上的点点白帆。远处连绵起伏的峰岭已完全退到夜幕中去了,愈加悠远而苍黛,晴日里的雄伟险峻此时变得阴柔了。

月牙已爬上了东边的天空。这月牙,浑如发亮的镰刀,稻禾刚刚抽穗,镰刀已然锋利发亮?如玉弓,勾起人们对一段旷世奇缘的回顾?如小船,摆渡红尘,逍遥天水间?

一阵晚风迎面扑来,驱散了伏天的燥热,风中裹挟着淡淡的稻花香。这稻花香使我想起了那年月明稻花香。

那年立秋后的三五之夜,明月冰轮一般,恬静地挂在澄澈如海的天幕上,晶莹剔透,皎洁如华。这一刻,多少诗人触景生情,诗情勃发,不管是“云尽月如练,水凉风似秋”的惊愕,还是“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的慨叹,都将抒怀完全寄托于月明中。

稻子开始扬花,晚风习习漫来,让人明显嗅到舒心清淡的稻花香。在那静静的月华里,似乎能听到稻穗“噌、噌、噌”的拔节声,这声音虽有些缥缈,若有若无,但只要静心,总能感觉出那声音的节奏和厚重。尤其是当我看着那些被逸雾打湿了的零零星星的稻花和青涩弯弯的稻穗时,心里无不滋生出喜悦:一个丰收的秋天正悄悄向我们走来!

夜的田野多了几份清凉,这清凉不单单是晚风作美,也不仅仅是节气所致,倒是那满沟满渠清凌凌的流水使这夜的田野完全变得清凉了,

夜的田野多了几分清香,虽然荷花已经或即将退场,但她们的清香还未完全消失,足以触动农者嗅觉的敏感神经。农者或许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没有太多雅致的体味,但那餐桌上脆生生、香喷喷的新藕则完全会催生出他们敏感的味蕾。水浇稻田完全激活了田里的每撮泥土、每根稻禾,那苏醒后的泥土散发出潮湿的泥腥味,那零零星星的稻花、青涩弯弯的稻穗正悄悄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月色下的村庄唯美如画、静谧安祥。绿树掩映中的村庄开始冒出袅袅炊烟。夜的田野越来越静谧,蛙声如潮,此起彼伏。

明月、稻花、蛙声很自然地使我想起稼轩的词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词人对农事多么谙熟呀!这千古名句不仅表现了乡村农事的悠闲自然,也描绘了农耕文化的诗情画意,甚至在金戈铁马的豪放风格里植入了田园山水风格。

夜的田野里渐渐有了农人的说话声,那都是来给稻田浇水的,三三两两奔自家的责任田而去。田野里尽管月色如银,但间或仍有几束雪亮的手电光晃来晃去,那是在看沟渠里的水大水小、稻田浇水咋样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临近沟渠的稻田浇水都不是难事,而那些远离沟渠的稻田或者高田浇水就比较困难了,往往要等到半夜时分才能浇上水。

因是三伏天,所以怕热的小伙子们就只穿着短裤直扑到水渠里洗澡,那个凉爽呀,简直没得说!满渠清水,缓流清凌,波光荡漾,欢声笑语。渠岸上杨叶窸窣,柳丝曼舞,翠竹摇曳,梧桐勾月。

我和妻子也正在给稻田浇水。我守在稻田边,妻子正从这边的田埂走到那边的田埂,不时地拿手电照照这里,再照照那里。妻子是个大胆心细、勤劳豁达的人,干活好像从来不知道啥叫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跟妻子相比,我就纯属懒散、怕麻烦的人了。其实,妻子早知道我这毛病,所以,她情愿自己多干点儿,也绝不抱怨唠叨。看着妻子忙碌于月色之中,想起妻子平日里的包容和能干,一种愧疚和心疼暗暗袭上我心田……

   有时候,一个人的自私、狭隘和小我会在别人的宽宏大量和肯定鼓励中被清除,顿时心田如沐春风,也如今晚澄澈如海的碧空,心儿就如这明月一般皎洁。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真诚帮助的。

夜鸟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再看一眼朦胧月色中的村庄,依然弥漫着袅袅炊烟,那炊烟使我感到熟悉和亲切,那些久违了乡村美好记忆在这一刻被激活了。那炊烟沉淀着村庄古老而久远的历史,沉淀着村庄厚重的农耕文明,沉淀着村庄敦厚朴实的人文情怀。那炊烟承载着远方游子思乡的梦和他们浓浓的乡愁。

而此时,那袅袅炊烟依旧升腾着贫困农家的希冀,弥漫着他们生活最低的欢愉,消散着他们的疲惫。

在村庄日渐被拆迁、被消失、被遗忘的过程中,她的魂儿也在慢慢消失。

踏着月色,我若有所失地往回走去。

2019年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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