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油菜花

乡村的春天处处洋溢着鲜活烂漫的气息，这气息令人心驰神往。

一绺远山的折线若隐若现，把你的视线引向广袤无垠的嫩蓝里，在那嫩蓝的天宇中偶尔会飘荡起几朵悠闲的云彩，还有那南飞的大雁、一掠而过的燕子，云朵的慵懒、大雁的叫声和燕子的叽叽喳喳都是春天原野上最有质感、最富诗情画意的唯美动态。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小河变得秀美了：不管是“哗哗”的浅水还是舒缓的深流，都开始有了蓝天白云、青葱山林和民居民宅的倒影。岸上柳丝依依，芳草青青。田野里，这一处，杏花白，杏花红，勾起美酒杏花魂；那一处，桃花红，桃花艳，桃之夭夭灼其华；这一畦，牡丹娇，牡丹艳，一缕清香沁心脾；那一弯，梨花白，梨花泪，“落尽梨花月又西”……

水乡之春“无边光景一时新”，行在阳光下，走在春风里，放飞心情，无比惬意。

我对油菜花情有独钟。因为出生在农村，几十年生活在农村，所以从小就饱受农耕文明的熏陶，尤其是“农者天下之大本”的理念自懂事起就植入内心深处，觉得油菜花是最具朴素价值的一种花——开花，结籽，收获，榨油，这跟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

乡下人对油菜花海真有些熟视无睹，倒是被一拨又一拨来观赏花海的游人撩动了心思：有啥好看的，不就是油菜花吗？这心思其实蕴含着乡下人淳朴自然的天性，他们骨子里就觉得花海本就是油菜生长过程中的一种自然现象，熟视无睹完全淡化了他们的好奇心，也就是这种浑厚的秉性把他们定格在了回归自然和返璞归真的境界中了。

然而，对于艺术家来说，欣赏油菜花海却是一种唯美的享受；画家可以用线条、块面、色彩、明暗和匠心独运来表现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歌者可以用天籁之音和澎湃激情唱出他们对田园生活的向往和挚爱；作家可以用独到感受和唯美语言表达出他们对诗画田园的赞美之情。就算是一个最平凡的都市人，一旦走进油菜花海也会尽情享受，陶醉在乡村秀美的田园山色之中。

说到汉中的油菜花海，那就是一幅恣意渲染、明黄耀眼的诗画田园风光。

南郑陈村的花海因水库清凌凌的水面而多了几分清秀和妩媚：碧水蓝天，花海倒映；群山含黛，水岸拂柳，一轮水车旋转日月。红寺湖的花海撩动着静谧、淡远、含蓄的水韵。或烟波浩渺，荡舟山水，氤氲虚幻有明黄；或春光明媚，山水辉映，湖光山色醉明黄。在油菜花海的渲染下，似乎觉得山水多了几分暖心与亲和。老君皇塘的花海顺着这一湾、那一坡恣意铺展，任由明黄随坡起伏。值得一提的是皇塘的水库，那清澈平静的水面倒映了蓝天白云和艳丽花海，游人如织，方塘鉴开，水鸟翔集，垂柳依依。

油菜花开的时节，最美不过夕阳时，这种美更多的包含了一种静谧、含蓄和温婉。

夕阳西下，瑰丽的余晖暖暖的，淡淡的，你完全可以直视，毫不刺眼。

余晖洒在峰岭上，即将入夜的苍黛似乎再次被唤醒，回眸处雾罩林海，飞鸟入林，散居悠远。余晖洒在田野上，钻天的白杨伸展开柔柔的细小的叶子尽情揽回那最后一抹霞光和温暖，又在暖风里矜持而开心地摇曳着天真和烂漫。余晖洒在枯黄的苇秆上，那抹霞光把苇叶镀得更加金黄了，那些刚刚探出头的嫩芽在最后一丝温暖里不再有弱不禁风的胆怯。

最美的感觉是余晖洒在油菜花上！此时的菜花完全没有了正午时分的耀眼，也褪去了恣意和烂漫，也没有了忙碌而不敢招惹的蜜蜂。花瓣花蕊都沾上了细密的水珠，这情态完全是一种含蓄和温婉。放眼望去，余晖里的油菜花海全然是一种静谧、簇拥和低调。

于是，很自然回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防霜冻的情形。那年月，在油菜花盛开的时候，如果晚上下霜，就得在田埂和田间小路上点火（点燃稻草、秸秆、树枝、枯叶等驱霜寒，防霜冻）。全队男女老少纷纷出动，分头行动，夜的田野里火光四起，一片嘈杂。社员们都很清楚，即使再忙，也决不能踩踏了庄稼。

乡下的油菜花总是以不同的姿态把明黄展示出来，而且不同姿态的美总能带给人不一样的感受。

2022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