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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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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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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塘

老家的屋后靠北有两个塘,一个“锅底”型,一个条形。这两个塘紧挨着,中间仅有一条极窄的小路通过,真正是长方形接着一个圆。条形塘在小路北,“锅底”型塘在小路南 ,紧挨着“锅底”型塘的南面和西面是一片低洼田,这片低洼田约有十亩,是真正的十亩荷田。

在儿时的记忆里,夏季这两个塘里的水总是满盈盈的,近乎平岸,清凌凌的水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茂盛的树木花草。

“锅底”型的塘属于柏花村五队,因为紧挨着秦氏家族的房屋,所以百姓们叫它秦家塘。塘水平岸的时候,水面到塘底大约有四五米深,塘面直径大约有三四十米。条形塘属于柏花村四队,塘的西岸边是大场院,北岸上去是庄稼田。塘水平岸的时候东西长约七八十米,南北宽约三四十米。

可惜的是儿时并不知道有朱熹这么个大诗人,更不知道他写的《观书有感》,压根也不会用“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的诗句来描述这两个塘的唯美景致。尽管如此,两个塘水域的丰盈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尤其是老头儿、小伙子、小孩子在塘里游泳时的快活劲儿至今记忆犹新。

自幼年到成年甚至到后来也从没听到村里老人提及这两个塘的成因。倒是去年在柏花村一次历史文化访谈座谈会上有朋友提到这么一个说法,即:三国蜀汉荡寇将军张嶷战死逖道(今甘肃临洮),后遗体运回汉中,安葬在柏花村。这两个塘是当时安葬张嶷时将士们取土所挖而成。

这一说法似乎有些道理,因为时至今日张嶷墓确实在柏花村东头,距离这两个塘不到百米。

其实,很早就知道柏花村有个张嶷墓,对张嶷其人也略知一二:张嶷,字伯岐,巴郡南充国(今四川南部县)人,在后主刘禅时期,立功颇多,初封抚戎将军,后改封荡寇将军。

据《汉中府志》及《褒城县志》记载:一代名将张嶷战死逖道,后安葬在汉中褒城驿南25里小柏乡,今汉台区龙江柏乡街。张嶷墓占地约一亩,高约l0米,其顶平坦。

可惜的是到上世纪七十年为止,张嶷墓已夷为稻田。1980年7月,汉中地、市文物工作者前来柏花村调研勘测,发现张嶷墓未加发掘,仅存墓碑一通,碑高80厘米,宽57厘米,厚8厘米,上刻“汉荡寇将军张嶷之墓”。遂运往汉中市博物馆保存。1986年12月15日,张嶷墓被列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由原汉中市人民政府公布。

由此追溯,老家的这两个塘早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就已经在历史的节点上了,且与那段历史息息相关。

其实,不必拘泥于去探究这两个塘的成因,因为我们永远无法还原历史的真相,也无法完全想象出家乡祖祖辈辈的先民们在这块土地上为了生存所付出的战胜困难和抵抗灾难的无穷无尽的智慧。在记忆深处只要有这两个塘的印记就好,所有的出现和留存都不是一种偶然和可有可无。

于是,有关这两个塘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了……

小时候的盛夏时节,老头儿和小伙子们为了避暑常常来“锅底”型的秦家塘游泳,他们的游泳本领自不必说,各种招式都有,那可真是嗜水如命。

我们小孩子开始不会水,下塘后紧紧抓住岸边树木的须根,原地学“狗刨”,扑棱着,尖叫着。胆大的抓住须根,深深吸一口气,沉入水里,等到气憋不住了,“唰”的一下探出头来。这样折腾一两天就学会游泳了。

记得我那时特别顽劣,也就六七岁,学了两三天居然想往对岸游。先定定神,看看朝哪儿游,再比划比划狗刨的招式。横下心:游吧!只要心里不虚,总能游到对岸,别的想多了也没用。开始狗刨了,平心静气,慢慢儿……一点一点……往前刨去……

心里估摸着快游到塘中心了——水有些凉,有些渗人,水面有些动荡,但根本没时间想水深水浅,开弓没有回头箭!咬紧牙关,继续往前刨……

我终于游到对岸了!一把抓住树木须根,长出一口气,回头看时真是有些心惊胆战,毛骨悚然!再看看水中的小伙子,有的蛙泳,有的踩水,有的仰泳,多么悠闲自在。也就是从这次起,我开始相信:胆子总是练出来的。

记得童年里常常会下雪。乡村的落雪是一种纯粹圣洁的美,不管是纷纷扬扬,还是缥缥缈缈,总会让人感到一种原始的空灵和唯美,尤其是落雪里的村庄,那简直就是一首诗,一幅画。

雪中的两个塘只有半塘水,可那分明就是两面硕大的镜面,这镜面里含有自然的吐纳之气和天地的变幻之象。

上小学时,我们上放学必经两塘中间的小路。这极窄的小路若是在无雪无雨的天气里倒还好走,但若是积雪融化了,或者雨天,小路就泥泞多了,而且还有半塘水。这时候要走过小路那就要极其小心。往往是紧抠了脚指,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北面半塘水,南面半塘水,中间一条泥泞的窄路。好在乡下孩子野性难驯,胆大心细,所以都能顺利经过小路,没有一个孩子掉进塘里的。

走的年头多了,慢慢就悟出了一个道理:上有危险,下有危险,中间只有一条窄路可以通过,面对这样的处境,那就只能冷静、勇敢、沉着、坚持,必能走过去,脱离危险。事实上,人的一生不可能全是坦途和顺境,也必定遇到坎坷和逆境,只要能冷静、勇敢、沉着、坚持,也必定会走出坎坷,摆脱逆境。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柏花村的汉调桄桄戏兴盛了几十年,每到七八月间的农闲之时,桄桄戏团总会一连唱好几天大戏。因为暑热的原故,大多是在晚上演出。我们住在村东头,要去古戏楼看戏,要么走老街道(汉中到龙江的千年古道),要么抄近路走新街道(约有老街道长的三分之一)。我们常常走新街道,要经过塘田,十亩荷花已经盛开,老远就能闻到荷香。

往往未到演出结束,我们就已经困乏了,不得不回家。但是一走到塘田,我们就立马来了兴致,瞌睡荡然无存——夜深人静,明月当空,荷塘月色,蛙声如潮。更令人欣喜的是两个塘就如两面银镜,熠熠生辉,微波粼粼,天光云影,涵虚太清。

人们常说,人往往是靠着美好的记忆而活着,充实着,满足着,幸福着,一切美好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激活着人精神层面的快乐。

对我而言,老家的塘正是我的美好记忆,虽然不会常常闪现,而一旦想起它们,总会令我舒心,难忘,内心也因此激荡起浓浓的乡愁。

2022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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