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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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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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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者可忆

师者可忆

腊月的落雪勾起了我尘封多年的乡愁。这乡愁是上初中时的母校,还有那宽严相济而又有一颗仁慈之心的老师。

老师姓张,名芬兰,年近五十,面如满月,端庄贤淑,大家风范。

上世纪七十年代,母校谭堰学校属带帽初中(小学五年,加初中两年)。在人民公社时代,这所乡村学校办学鼎盛时期竟有学生六七百人,教职工三十多位,吸引来了附近好几个大队的学生,那时的母校是龙江公社响当当的学校。

我刚上小学三年级的那个九月,一代伟人与世长辞,举国悲痛。同年十月粉碎了四人帮。初中改学制为三年。

随着中考和高考制度的恢复,校风正、教风严、学风浓的时代到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师重教已成为全社会尤其是教育界的主流,人们明显感到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已经到来了!

在小学阶段我就认识张老师,但因为张老师教初中语文,所以跟张老师基本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偶尔见到她时不禁让人肃然起敬:说不上啥原因,就是感觉她跟别的老师不一样。

真正接触到张老师是在我上了初一以后。她教我们语文,兼任班主任。张老师像一位菩萨,面如满月,慈眉善目,但又宽严相济:对表现好的学生她很慈爱,就像一位慈母;对调皮捣蛋的学生她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严肃批评,让你恨不能钻进地缝。

那是三月里一次校内植树:掏坑,栽树,该浇水了。同学扶正树苗,我要去挑水。

“挑水太麻烦了!身边就是尿坑(旱厕),舀上面清的来浇。”同学极不耐烦地吼道。

“那行吗?”我纳闷了。

“磨叽啥?你不去我去舀!”同学说罢就要松手。

“我去舀,你扶好树苗。”

就这样,我们算是完成了植树任务。

偏巧,张老师过来了,她看了看我们栽的树苗就知道是咋回事了,立马严厉地批评我们:“你们用啥浇的树苗?!”张老师瞪了我俩一眼,“你们长心没有?拿尿水浇树?能活吗?你们就是这种劳动态度?!拔了重栽!”

我俩几乎是在张老师的严厉监督下老老实实重新栽:掏坑,下树苗,培土,扶正,挑水浇。

张老师看我俩栽完树苗,好似气消了大半:“这树苗就像婴儿一样,拿尿水浇,好比让婴儿喝盐水,能行吗?”张老师的话掷地有声。我感到我俩的坏念头一经产生就被老师连根拔起,扼杀在摇篮中了。老师临走看了我俩一眼,那种严厉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天,张老师找我谈话,她和颜悦色地说:“我们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想清楚,想好了再做。不明白、不知道的可以问问老师,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性想咋样就咋样。我们要有责任心,在学校,对老师对同学负责;在家里,对长辈对父母负责。一个人如果没有责任心那是很可怕的。犯了错,不可怕,关键是要老老实实地改正错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

这件事使我受益匪浅,也使我深思:凡事都必须尊重科学,老老实实干,不能虚来晃去,弄虚作假,多奸耍滑。也使我感慨不已:在你犯错的时候,必须要受到严肃批评,唯有如此,才能震耳发聩。张老师的严格其实是对学生的一种爱,一种教书育人的责任。

在教学上,张老师用心严谨,一丝不苟。她的古文教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半匹红纱一丈绫,系牛头充炭直。”导入新课后,张老师感情朗诵,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竟然一字不差地把课文背诵出来了!我们吃惊地看着老师,完全被老师震撼了。

教学正在继续……

在老师的精心讲授下,我们不仅了解到了烧炭老人谋生的困苦和生活的穷苦,更了解到了唐代“宫市”的罪恶:这些宫使哪里是在买买东西,他们简直就是强盗,他们夺走的不只是一车炭,而是夺走了老人生活的希望,夺走了他生存的权利。这首诗反映出白居易对宫市十分了解,对劳动人民深切的同情。作者借卖炭这件小事,概括了唐代劳动人民的辛酸和悲苦以及当时社会的黑暗和不平。

在张老师水到渠成的讲授下,我们也进一步了解到了《卖炭翁》匠心独运的艺术成就:

“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活生生地勾画了他的外貌;“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简单而深情的十四个字,深刻地刻划了他的内心活动。

从南山的远景开始,镜头平稳地拉近,然后接连几个大特写:双鬓、十指、灰尘满面、衣衫褴褛,使人触目惊心。

作者有意把他放在一个大雪天里。这雪虽然使他身体格外寒冷,但却点燃了他心头的希望;虽然增加了赶车的难度,但也给了他力量,使他一口气就赶到了目的地。多么富有戏剧性的描写!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正是这简短的结尾,才更含蓄,更有力,更发人深省。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张老师这节课把我们带入到了文学艺术的殿堂,使我们在徜徉中了解到了唐诗辉煌灿烂的艺术成就以及底层人民的苦难和辛酸。

初中应该是学生世界观形成的初始阶段,老师的教育和引导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张老师始终坚持在语文课堂教学中渗透对学生的思想教育,哪怕是学生认识上的偏差和不正确的奇思妙想,张老师都会给以耐心细致的引导。

一次,在教学完《愚公移山》后,老师当堂启发我们谈谈读后的感受,大部分同学都谈到:要坚持不懈地改造自然,并进行坚定不移的斗争。

张老师让我也谈谈感受。我突发奇想回答:“难道愚公就不能举家搬迁吗?”

“说说你的想法。”张老师听后一怔,但并没有立马评价,而是和颜悦色地说道。

“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纵然是‘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难道真能铲平两座大山?”

张老师听后,没有马上讲话,只是很郑重地望了望同学们。她见没有人反驳我的看法,估计同学们也有此疑问,遂说道:“华夏民族自古以来勤劳勇敢,为了生存和发展,敢于与天斗,与地斗,顽强不息,敢叫日月换新天。勤劳勇敢的人类就是靠着这种斗争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再者,愚公的行为感天动地,太行、王屋两座大山不是被夸娥氏两个儿子背走了吗? ”

张老师的解释令我折服,我更是叹服老师话语中所透出的睿智才思。

张老师非常关心学生的成长进步。在课间,她像一位善良慈爱的母亲,很乐意跟同学们拉家常,她那真诚的微笑和娓娓交谈使人如沐春风。

一次,张老师找我谈话,她微笑着说:“ 你作为班干部,有没有考虑到入团的事? ”

“ 入团?暂时还没有。” 我疑虑了,“非得入团吗?” 我怔怔地看着老师。

“ 也不是说非得入团,但在成长中,对自己要有高要求吧。”老师笑了,接着说,“你学习没得说,又是班干部,我觉得你应该高标准要求自己,思想上不断进步。我希望你能入团。” 老师笑了,那笑意里充满了关爱和期盼。

“好,谢谢老师!我会考虑的,力争严格要求自己,争取能早日入团。”

以后,但凡学校团委讲团课,张老师都要提醒督促我去听。后来,尽管没有入团,但一直很感念张老师的关心和鼓励。

在我上初二之前,张老师调走了,听说是在暑假调走的,调回了老家张寨的一所中学。一听到这消息,我立马感到惋惜!瞬间觉得那种慈爱、严格、睿智、善良的特性也随她去了。

直到四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深有感触:在学生时代能遇到一位好老师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张老师的调离以及以后的杳无音讯已有四十余年了。尽管如此,依旧师者可忆。

2023年1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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