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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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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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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州的干子

泰州南门老高桥下原有一家卤菜店,是一对扬州口音的老夫妇开的。小店坐东朝西,开了一扇窗口,窗内案板上摆着十几只盐水鹅,外皮金黄,内里粉红,瘦而不柴,肥而不腻。

窗外有一煤炉,炉上有一大锅,锅内码得整整齐齐的是回卤干,热气腾腾地浸在大骨汤里,外黄里白。有时经过此地,切四分之一只盐水鹅,拾上五六块回卤干。鹅肉切好后,老板还会浇上清亮的鹅油和秘制的鹅卤,顿时异香扑鼻,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一路忍到家中,开瓶啤酒,左手一口酥烂喷香的鹅肉,右手一口豆香浓郁且多汁的回卤干,再就着一口冰镇啤酒,夫复何求?只可惜后来此地拆迁了,眼睁睁看着小店关门老板不知去向,每次经过这里时总有些遗憾和失落。

城东原野小区巷子里的臭干也是极好的。每次走过那边巷子口时,便能闻到油炸臭干的香味飘过来。按说这种浸润了臭苋菜卤的干子胚闻起来既酸且臭,甚至令人觉得有股子难以接受的味道。可是把这切成三角形的灰白色胚子往油锅里一扔,油烟便翻滚裹挟出一种勾人心魄的臭香来,令人口角生津食指大动。

妻子爱极了这家油炸臭干,却又生怕等候时被那油烟吸附于发端,弄得满头臭干味,便有些踟蹰犹豫。当她将这发自肺腑的困扰说与老板娘听时,那胖胖的老板娘则爽气地告诉她:“没事儿!以后你微信买单,约定时间把车停到巷子口不要进去。我给你送出来!”于是每次吃起这个特殊待遇的油炸臭干时,内心底里总能漾起幸福与感激的波纹。

成品的油炸臭干火候把握得刚刚好。颜色外黄里白,口感外酥里嫩,品尝的过程也是听觉与视觉唯美的结合。因为刚出锅的臭干比较烫,所以一定要小心翼翼地进嘴,轻咬,便听见清脆的“咔”一声,就觉得外皮酥脆可口,沿着牙床传递着幸福的消息。“咔,咔,咔……”吃到里面则是鲜嫩洁白,融入口中的已不再是酸臭,而是苋菜卤特有的香味了。

等一等!怎么能忘记了这个呢?店家自己熬制的水大椒可称之为油炸臭干的“灵魂伴侣”。将臭干蘸上这鲜红色的水大椒,酥脆嫩层次分明,咸鲜辣在舌尖绽放。妻子不擅吃辣,夹起臭干蘸大椒似蜻蜓点水。我则不然,蘸起大椒来如老母猪滚烂泥塘,直要吃得额头冒汗,才算过瘾!

我家小儿子放假在家时喜欢骑辆自行车出去转悠。回来时车把上经常挂着个塑料袋,一看便知是买了水煮臭干回来。趁热赶紧解开袋口,将臭干倒进碗里,一股撩人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此前认知中的水煮干子,一般都是用香干,少有用臭干制作的。用来煮干子的汤,一般是猪大骨熬制或加入鸡汁、鹅卤汁。故而称之为“回卤干”,这是我以为的。而微炸过的干子,外表金黄,浸入高汤中文火慢炖,务使鲜味滋润及里,因此称为“回炉干”也是可以的。

而这家藏于实验小学巷子里的小店却独树一帜,竟然将那臭干水煮。使得干子除了自身的豆香、还吸收了高汤的鲜、更多了份难以复制的臭香。若是再恰到好处地撒上一把嫩绿的蒜花,舀两勺鲜红的水大椒,那颜值、那味道,正如妻子品论某位男星般:“痞帅痞帅的!”

那日去买水煮臭干,照例排队。忽听得身后一声喊:“我买100元!”回头见一虬须大汉,夹着一个电饭煲内胆站在身后。便好奇地问他为何买这许多。大汉告知平日里在外省打工,却总是惦念着家乡的这一口。每次回家都要多买一点,冻到冰箱里慢慢吃。

我知道这水煮臭干冻了之后,里面便会像冻豆腐一般形成许多孔洞,势必要影响口感。刚要提醒,但转念一想那人未必不知,只是执念于这份家乡的味道而已,出于好奇,便虚心向他请教怎么形容这味道。

只见那汉子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思忖良久,嘴里喃喃道:“臭烘烘,香喷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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