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蚬子和歪儿

1985年，我妈老孙调到港口供销社，我和弟弟秦老二也跟着到了港口，只留下我爸还在里华。其时我上初二，结识了同学老金，这个后来处了几十年的兄弟。

黑西装，戴眼镜，光洁的额头，圆圆的脸型，有一次他来我家玩，正好我三叔也在。三叔看着他，似曾相识又不确定，过一会儿一拍大腿：“这不是活脱脱的一个蒋大为嘛！”

那时候我的水性已经很好了，文能静躺水面露肚脐，武能踩水露肚脐，总言之肚脐眼表现欲很强。艺高人胆大，性格也是猪刚鬣，刚到港口中学初二（1）班，就与人约了一场比试。

那位陈姓同学自称渔船出身（幸未被弃），论水性尚未遇见对手。二人互不服气，约定放学后到港口夹河口一决高下。放学后来到夹河口，二人脱衣下水。

陈同学仗着身高臂长，一个大鹏展翅跃起向我扑来，我假装不敌顺势往下一沉，身形一转，将他双脚往下一拉，再用双足在他背上一蹬，我借力浮上水面，他受力沉到水底，只听得“咕咚咕咚咕咚”翻了几个大水泡。

待他露出水面，已是咳嗽不止。我作势要扑，他慌忙伸手直摇：“且慢！我们比速度！”比就比，可惜我快游到河中心，他还远远的在后面扑腾，嘴里还硬撑：“要不我们比耐力？”两局俱胜，我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更像渔船上的。

我、老金、秦老二弟兄仨一到夏天就喜欢下水，有时扛个木头澡盆，拿着个铁丝篮子从内河码头出发，一人坐在澡盆里划水，二人游在后面推，很快就来到卤汀河边一处浅滩，此处淤泥肥沃，螺蛳、蚬子、歪儿（河蚌）极多。

一人负责拉螺蛳，左手握紧绳端，右手将那铁丝篮远远抛出，待它沉到水底再慢慢拉回，然后把那拉回的半篮子淤泥在水中一淘，便能有不少螺蛳蚬子小歪儿进账。

大歪儿则要摸，因为它大半身体躲在淤泥下面硬土里，铁丝篮是拉不上来的。摸也要技巧，先得用脚盲踩，一踩感觉有物硌脚，便知有货。此时须用脚踩实，屏气用手顺着腿一直摸下去，就能有所斩获。

摸得多了，练就了两只无敌大脚丫，有时不需潜水就能用脚丫把歪儿夹上来。若干年后，用这个早年练就的神功对付妻子小刘的佛山无影脚，居然不相伯仲。

有时三个人一起摸歪儿，猛一抬头，忽见三个“络腮胡子”，好似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原来是黑色的泥浆水沾到腮边、下巴的绒毛上，像极了密密的胡须，不禁哈哈大笑！

正自洗去“胡子”，老金突然脸色一变：“左脚，快点！”赶紧顺他左腿摸将下去，原来竟是一只大青虾，抓在手上兀自张牙舞爪。

夕阳西下，满载而归。抬着大半澡盆螺蛳蚬子歪儿上岸，所见邻居人皆有份，你一碗他一盆。多数人回家用水养起，使其吐去泥沙，也有人迫不及待回家就煮，蘸酱油食之，并美其名曰：“出水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