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这样子倒像个小新妇了!”妻子小刘怒道。
新妇一词最早可追溯至《战国策.卫策》,书中记载“卫人娶新妇”,是指刚过门的新娘子。
在我的家乡里下河一带,新妇一般指的是儿媳妇,前面再冠上小字,更是将这三个字精确定位为刚过门的儿媳妇。
过去有着重男轻女的陋习,小新妇得要“三日下厨下,洗手做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般勤劳贤惠。
我不以为然,觉得小刘同学这句话有待商榷。
丈母娘老杨只会诗中的洗手和尝,因此不能算是全像小新妇。
而且尝的动静很大,像是要提醒其他人:“我老杨,吃东西啦!”
小时候我爸将老蚕豆煮熟了给我和秦老二吃,觉得特别难嚼,全然不像炒蚕豆般酥脆。我爸笑着说这个叫“小新妇豆”,是小新妇嘴馋了想吃蚕豆,却又怕被婆家人听见偷吃,从而发明的吃法。
老杨同志吃东西时像是在炫耀牙齿。苹果和梨“呱吱呱吱”,海蜇拌萝卜丝“咔咔咔咔”,吃个香蕉也要“吧嗒吧嗒”,最奇妙的是吃小青菜,朋友,你见过把青菜当做面条一样吃吗?“咻!”一下,便进了嘴。
那也不像小新妇啊!
哦!还有个“愁”,咱家住在18楼,难以实现“深锁一院秋”,只能隐约看见一老太太伫立于阳台上,“有人楼上愁”了。
这种“愁”既不是对世界和平的企盼,也不是对中国股市的感伤,更不是为季节更替而嗟叹,而是:“这丫头啊,咋还不家来的?”
等待拉长了岁月,和丈母娘老杨的脸。老杨同志现在餐桌马桶床三点一线,“吃喝拉撒睡”三分天下,休问孰轻孰重,都是并列第一。
一言以蔽之:“老年人,不能等。”
小刘中午11:30下班,10分钟左右到家。我11:00下厨,老杨10:50于餐桌就坐,一开始和颜悦色像主持茶话会,我做饭时她常常一脸紧张站起身来像是观摩犯罪现场,过了11:50老杨同志开始忧心忡忡,开始焦虑不安,并开始在客厅至阳台走动,踽踽独行伴以长吁短叹。
忽而门开,小刘拎着超市塑料袋进来,原来是下班时顺路补充了点日用品。老杨黑着脸用筷子挑饭到小碗里,却又因为筷头上粘的米粒而把饭碗敲得叮叮当当。
上得桌来,老杨低头只管扒饭,饿极了一般,菜也几乎不碰。
“妈妈!你这样子倒像个小新妇了!”妻子小刘怒道。“难道没得你喜欢吃的菜吗?”
韭菜炒百叶,排骨汤,简简单单荤素搭配。
老杨嘟囔道:“在你家,我吃过什么好吃的?”
我突然有点猝不及防的头晕,我公众号里的哪样她没吃过?当然,除了蛇、鼠和三只猫。
小刘掰指头细数,老杨嗫嚅起来:“我们老年人,消化不行,吃得不多。”
小刘“切”一声:“那天请上海的大孃孃吃早茶,你比我们多吃一个蒸饺,蟹黄包大孃孃吃不下打包了,我和秦力分吃了一个,你吧唧吧唧干掉一个!”
老杨同志忸怩起来:“这就不晓得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