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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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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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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清水湾

现实生活不是舞台剧,不管你信不信,有一些事情,就在那时,就在那里真实地发生过。

我们湾门前有一条水港,终年四季哗哗清水从门前流过,那水因是从深山里面的青山水库流下来的,冰凉透骨,清澈见底,到了我们湾子,打了一个拐弯,又缓缓向东流去,所以我们湾就叫清水湾。

生产队那时,我们湾子有一百多号人,都屯在湾子里。土地贫瘠,地少人多,整个湾子就穷得像门前那条水港一样清澈透明。那时,湾子养的狗也多。

我们湾子有一个漂亮女人叫做望月,她生了四个孩子。记得那时,大冶县城里,有一户人家夫妻不生育,通过亲戚介绍,想把当时还只有一岁多的老三带去抱养。开始望月和她老公都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临到那对夫妻真来抱养的那天,望月又反悔了,说死说活也不肯,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给别人扶养不放心。

每年到了青黄不接时,队长就安排劳力到青山水库里面深山老林去挖葛藤,挑回来在清水港石台边,妇女就用蛮锤锤烂,再用纱布和清水过滤一下,和着观音土一起煮糊糊吃。

后来队长见还是不能解决吃饭问题,就偷偷把生产队的男人轮流放出去,半年一轮换,到外面建筑工地去做副工卖苦力,或到煤窑去挖煤挑煤,挣几个钱回来,绝大部分上交给生产队,极少部分自己留用。

那时队长五麻子最有权,叫谁上,谁就不敢下。他又最好色,偷偷瞅了望月好几年,她虽然生了几个孩子,但是风韵犹存,总想把她勾到手,这次终于有机会把她老公派出去下煤窑了。

望月老公走了之后第二天晚上,五麻子半夜熬不过,偷偷摸黑摸到望月家里,在窗口外面轻轻敲了敲,喊望月开门。

望月白天在生产队和大家一起挖了一天山地,累得正睡得死,突然一听是队长五麻子在叫门,迷迷糊糊爬起来,披一件衣服把她那白嫩丰满的身体裹住,正想去开门,突然一激凌,心想这不对劲,半夜三更队长喊她肯定没有好事。她知道五麻子在湾里暗地里已经勾上两个相好了。

她怕吵醒了孩子,又怕隔壁那个长嘴妇听见了,于是就轻轻问,“队长,什么事?”

“好事,快开门跟你说。”队长做贼似隔着窗门悄悄说,“想安排你当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那时,大家都在生产队做庄稼,日晒雨淋,只有这个仓库保管员最快活,工分又不少一个。

“现在好晚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就被别人抢去了。”

“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啊队长,明天我就去仓库做事。”

“那不行,仓库保管员很重要,我必须当面跟你交待清楚,我才放心。”

望月为难起来,自己老公不在家里,又是三更半夜。她犹豫了片刻,又怕好事丢了,索性把心一横,我一个女人还怕你五麻子吃了不成,于是把门打开。门刚刚开一半,队长就溜进屋,反手把门一关锁,一把抱住她,一只手就伸进她衣服里面乱摸,“我想了你好几年了,终于想到手了。”

“不行,快放手,我那个来了,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望月又怕又急又气,举起准备给他一耳光的手又放下了,“再不松手,我就喊你强奸妇女了!”

队长见她反抗这么激烈,又怕别人听见了,一听说“强奸”二字,刚刚摸到乳房的手,吓得一哆嗦就松开了。那时,强奸罪大,搞不好要被坐牢枪毙的。

“我那个真来了!”望月见队长有一些难堪,又怕得罪他,她整了整衣服,缓了缓气,口气仍很坚决地轻轻说,“不行,我那个真来了!”

队长知道她是在找借口,“哼”了一声,黑着脸灰心丧气地走了。

第二天,望月听说仓库保管员安排给湾里另外一个妇女了,知道已经得罪队长了,心里又想,得罪就得罪吧,做不做仓库保管员,无所谓,反正保住了身子,对得起老公。

望月老公在煤窑挖煤挑煤半个月,实在累不过,又想家想望月,就在黄昏时分偷偷跑回来休息了一天。那天晚饭吃的还是葛藤粉糊糊,吃得眼发花,半夜等孩子睡觉以后,想跟望月亲热一下,半天都打不起精神来。

“我在外面做事,你在家里把门栓好,五麻子那人好色,莫给我戴绿帽子。”

“我是那样的人,早给你戴上了。”

“不过你也没必要得罪他,他虽是一介队长,但是手里权力很大,过完年青黄不接,我们还要找他把生产队的粮食借一点我们救急。”

“我知道,老公,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说了一会话,她老公精神来了,望月就如水一般温柔,在伺候老公时,想起队长上次那个事,心里想要是老公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跟队长拼命呢。心里又想,是我老公,我不管怎么伺候我都愿意,不是我老公休想碰老娘一下,老娘才不是那两个贱骨头。

第二天望月老公又要去煤窑挖煤挑煤,他走到殷祖去搭班车。那个时侯不像现在,随时都有班车,可是那个时侯,到大冶的班车,一天只有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要是去迟了就赶不上班车了。

那天上午,望月要她老公把一窖粪水挑完,说已经满了。他就一担接一担挑到自己菜园去肥菜,结果就去迟了,没有赶上下午那一趟班车,于是他就走回来,想第二天早上再去。

“回来了正好,买了半斤肉。”望月看见老公又转回来了,很高兴,说隔壁湾子那个人的猪跑出来,在山沟摔死了,挨村叫卖,见湾子的人都买了一点,她也买了半斤,准备煮给几个孩子补一补,孩子已经五个多月没有闻到猪肉香了。

吃饭的时侯,望月也端了一碗肉煮土豆,走到老公跟前,说,“你在外面做事也辛苦,凑合着吃一碗吧,补补身子。”

“我不吃,给孩子吃吧。”他就尝了一口汤,分给几个孩子吃了。望月在旁边看见几个孩子吃得狼吞虎咽,眼泪都流下来了,哎呀,生活真是太苦了。最后,等孩子都吃完了,她就把孩子啃过的一块骨头,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她老公看见了,叹了一口气。

可不幸的是,几个孩子因为一年到头,沾不了两次猪肉,吃一回,肚子还受不住那个补,她老公喝了一口汤,也是如此,到了晚上,就开始拉肚子,一家大小五个,穿梭子一般,一个晚上起来跑毛房,跑了好几次,老三和老四还有一次跑不赢,拉到床上去了。

害得望月第二天早上早早起来,跑到门前清水港去洗床单,一边洗,一边气得眼泪直流,跟旁边洗衣服的月萍诉苦,“唉,一家老小这么没福气,吃一点肉还受不住那个补。”

“是啊,我家孩子也是。”月萍叹了一口气,用蛮锤把衣服床单锤得山响,“我们男人都不在家,靠我们这些女人,又忙里,又忙外,又当爹,又当娘,一天到黑累死了。”

“是啊,那有什么办法。”望月只好安慰她说,“男人挣两个钱回来总能贴补一下家用,不然,买针线的钱都没有,别说孩子读书做件新衣服了。”

把床单衣服洗好回去,望月看见老公拉肚子,拉得人稀软,很心痛,就叫他在家里休息两天。

“休息不起。”生产队派出去是有规定的,耽误越多,到时得不到少部分钱不说,还要被扣工分。这么穷法,耽误不起。

说完她老公喝了一碗望月泡的止泄的蒿叶水,就趁早走了。

转眼到了旱季,上面青山水库放不出多少水了,湾子门前清水港也快干了。望月约上月萍几个妇女一起,提着桶,到水港去把水坑舀干捉小鱼小虾。

“老公不在家,我们几个要互相照顾。”

“对的,有事互相帮忙。”

望月就把分回来的小鱼小虾洗干净,把锅烧红,然后用个油布在锅里一抹,就烤这些小鱼小虾泥鳅。油虽然不敢多放,但是望月会搞,把这些东西,慢火烤得黄邦邦的,孩子吃得香喷喷的。

说起油布,很多人不了解,那时,一年到头生产队只分两斤菜油,大家就想着法子节约用,用一块小布头缠住一根筷子,常年放在菜油罐里,要用油炒菜时,就把油布拿出来放到热锅里滴一滴,算是放了油。

有时家里没有油和盐了,就拿个小酒泡(小酒杯),到别人家去借一酒泡,下回有了再还给别人。那时大人在生产队做事,孩子就在家里烧火做饭,看见家里没有洋火了,就到隔壁去借一根;看见隔壁也没有了,就拿一把干柴草到隔壁去引火种。有时因为柴草太干了,还没有跑回来就烧完了,或者到家门口快要烧到手了时,就慌忙往火堂上一丢,结果就丢歪了,丢到火堂旁边柴草堆里,就把一灶堂的柴草烧着了。

大火一喷,几米高的火苗,差一点就把望月夫妇农闲时上山砍的一楼的干柴草烧着了,吓得隔壁的老人把望月早上挑的一大水缸的水泼完了,才把大火扑灭。

望月收工回来看见厨房地上到处都是水,灶堂里也都是湿炉灰,听着隔壁老人的描述,吓得一屁股瘫坐在门外天井里半天,抱着几个孩子大哭起来,“我的乖乖,妈妈看看伤着没有?”

那天晚上,老三睡到半夜时,做恶梦,口里一个劲的喊“火,火!”

望月听见以后,知道孩子惊吓过度,慌忙摸黑跑去叫醒月萍一起,走到外面路口烧了纸和香,然后倚在自家门口,一脚踩着门槛,一边轻轻叫吓。望月在门外喊,月萍在门里应。叫吓的声音在半夜三更听来,有一些悚然,又有一些温馨。

这就是一个农村母亲的声音。

湾子有一个人叫四狗,平时在生产队做事时最喜欢拿本湾那些妇女开玩笑。望月和那些妇女都是过来人,什么东西没见过。

那个时候,生产队文化生活差,就是电影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次,有时听说别的湾子晚上放电影,还在生产队收工以后,吃完饭才能摸黑赶去看一场。

所以那时最大的娱乐,就是白天在一起劳动时,开一些玩笑,打打闹闹,活跃一下繁重而又无聊苦闷的劳动气氛。

有一次,生产队的男人和女人集中在一片山地里挖土豆,大家一边挖,一边开玩笑。四狗就主动找旁边那个刚结婚不久的新媳妇开玩笑,“桂梅,看你今天做事没劲的样子,你老公挖地也是扭扭摔摔(无精打采),你们昨天晚上肯定打豆腐打了半夜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打了半夜?”旁边挖土豆的妇女看见桂梅羞红着脸,低头在挖,不敢答话,就开始笑四狗,“你结婚那会儿还不是这样?”

“还抵不上桂梅老公呢!”月萍说。

“嗨,我刚结婚那会晚上打豆腐,白天上工照样生龙活虎。我现在还不是四十如狼虎,五十还能打响鼓。”

“吹牛皮!还生龙活虎,什么好东西我们猜都猜得出来。”旁边妇女就开始揭他的短,“还打响鼓,看见凤嫂龟儿子似的,今天凤嫂不在,就这么放肆,看你解放了。”

“嘿嘿,你凤嫂就喜欢我那个能耐。”四狗仍在吹牛皮。

旁边那些一起劳动的男女就开始起哄,“你们这些妇女光听他吹牛皮,有本事脱掉他的裤子让大家看看他到底多厉害。”

“谁脱光了他的裤子,就奖十个土豆,拣最大的拿回去。”队长喊着,想起上次找望月没有上手,耿耿于怀,故意将她,“望月脱了他的裤子,再加五个!”

“队长说话要算数?”望月追问队长,心里想,十五个土豆拿回去,一家人也可以混一餐了。

“说话算数,大家作证。”队长拍着胸脯说。“大家同意我的意见不?”

“同意!完全同意!”大家看见又有好戏看了,兴奋得大呼小叫着。

“我堂堂一个男子汉,还怕你们几个蹲着拉尿的不成?”四狗也在旁边手舞足蹈,跃跃欲试。看见眼前几个妇女老公都不在家,就想欺负她们,“来来来,有本事的一起上我都不怕,我赢了也拿十个土豆回去。”

“姐妹们上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望月就和月萍几个大胆的妇女,一拥而上,就在那个山地里,在全湾男女眼皮底下,把那个四狗团团围住,按头的有,抱腰的有,拉脚的也有,没有一会功夫就把四狗按在地上,一边笑,一边七手八脚的拉裤腰带,扯裤子。

“加油啊,加油啊!”望月她们在众人笑声中,把山地挖出来的新鲜土整把的捧起来,往他裤档里撒,撒得尘土飞扬。

四狗嘴巴还在硬,嚷嚷说什么,“看了我的宝贝,你们晚上一个个想死,做春梦。”

“姐妹们,他嘴还硬,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于是,有一个妇女在旁边那些人的蛊动下,正好看见旁边犁地的水牛拉了一大堆稀牛屎,于是她就跑过去把铁锹铲了一大锹稀牛屎,跑过来往四狗裤档里一倒,然后大家再合力把他裤子一提,把裤带一系死结,结果就搞得四狗一裤档的牛屎。稀牛屎就从他两个裤脚里流出来,弄得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看清没有,四狗那个宝贝怎么样?”队长就色眯眯放肆地问那几个妇女,还别有用心地凑近望月偷偷说了一句,“想看我的,更厉害。”

“去,又是一个吹牛皮的!姐妹们,队长在吹牛皮,也脱了他的看看!”望月见五麻子调戏自己,兴头上大喊一声,一呼百应,大家又一起上,把队长按在山地里,脱了个精光。又是那个妇女跑去铲来一铲牛屎,往仰在地上的队长胯下一撒,撒了队长一胯的牛屎。

“哈哈”“嘻嘻”顿时笑声传遍大山沟。这就是生产队那时,大家的快乐。

“不要看我老公不在家,就想欺负我们,休想。”望月和月萍相视一笑,“要他们知道老娘们的厉害。”

结果队长和四狗一边苦笑着,一边骂骂咧咧地跑到下面清水港洗胯去了。

那个时侯,生产队的男人最好吃,每天盼别湾子的公狗发情,跑到本湾子来找母狗扯狗阳。这些好吃的男人,就偷偷的把别湾子的公狗打死,烧了皮和萝卜煮了一大锅,凡是参与的人,人人有份,大家打平伙。

那天,大家又偷偷打死了一条公狗,队长就和四狗偷偷商量,要调戏一下望月她们几个妇女,所以晚上吃狗肉时,四狗就请望月她们去吃狗肉。

他偷偷把那条公狗那个狗宝贝,洗干净,放到一大锅狗肉萝卜里面一起煮了。

“走,请你们几个婆娘去吃狗肉。”

“看你还算有孝心,下次整你手下留情。”等望月她们在桌边一坐下来,四狗就把掺杂在狗肉里一起煮的那个狗宝贝,用筷子一插,放到望月碗里,“快吃,包结你以后手下留情,把最大一块狗肉赏你吃,对得起你吧。”

“这还差不多。”望月笑嘻嘻地说。“来,姐妹们,吃!”

望月就用筷子把那个狗宝贝插起来吃。她在吃时,队长和四狗他们男人就一边吃狗肉,一边偷偷笑。

“我咬不动,你来。”那个狗宝贝,煮熟了像一大块狗肉一样,看不出来,但是这个东西又不像狗肉那么好嚼,有点像牛筋,扯又扯不断,咬又咬不烂,望月又是用筷子,又是用手帮忙,拉拉扯扯,搞了半天都咬不进两口。最后丢给旁边的月萍,“给你吃,你肯定咬得动。”

“什么东西,我来咬,看我的。”月萍接过去就一个劲地咬,搞得手忙脚乱。

旁边有一个男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大家就一起大笑起来。聪明的妇女见男人一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月萍马上用那个吃不进的狗宝贝,照四狗的脸打来,“你个要死的狗东西,这么害老娘!”

“姐妹们,一齐上,这次绝不能原谅他!”望月红着脸,大喊一声,几个妇女一起上,把四狗按在地上,把那个吃不烂的狗宝贝塞进他的裤裆里,弄得四狗一裤裆的油腻汤水。

队长笑着吓得跳开了,“不是我的主意。”

最后,还是四狗又是陪酒,又是说好话,才把望月她们几个妇女哄高兴。看见一裤裆的油腻,叫苦不迭,“队长害死我了。”

“姐妹们上,整死队长,他更不是一个好东西。”不知哪个妇女喊了一声。

“好太婆,饶了我,我不敢调戏你们。”队长吓得忙拱手作揖求饶。

“队长也怕了,哈哈哈。”在场吃狗肉的男女一起笑了起来。

“这么好的东西我还舍不得丢呢,你们不吃,我洗一下拿回去,明天放一些干辣椒姜蒜炒了片,请队长到我家里去喝酒,多过瘾。”四狗就把望月塞进他裤裆里的那个狗宝贝,掏出来,洗干净准备拿回去,“这个东西壮阳,多少男人还在谋这个宝贝吃呢。”

“望月月萍这几个骚货真厉害,你以后小心一点。”队长悄悄地对四狗说,“千万不要打她们的主意。可别怪我没有跟你打招呼。”

“我早知道,还要你队长说,你就莫栽在她们这几个婆娘的手里。”

记得那时生产队仓库,因为使用年间太久,破烂陈旧,要垮塌了,天上漏雨不说,墙壁地上因为是土墙土地,到处都是大窟窿大裂缝,岌岌可危,成群的老鼠跑进跑出,一年到头不知道糟蹋多少粮食。

所以队长跟大家一合计,决定在夏季“双抢”忙完之后,推倒重建一个新仓库。老仓库推倒以后,挖地基时,发现里面都是空的,都是老鼠洞,纵横交错,挖到三四米深还有老鼠洞。难怪仓库要垮的,原来还是地基都被老鼠操空了。

结果大家一商量,说地基不搞结实,新仓库等于白做,于是几十个男劳力在队长一声令下,大家齐上阵,挖地基的挖地基,打老鼠的打老鼠。就如战场上一样,看见一个个老鼠挖出来仓惶逃蹿,大家就拿着家伙赶去打得它们燕子飞亡。男人一个个打得汗流浃背。

结果一天下来,打死的老鼠有上千条,一个个硕肥硕肥的,最大的一个老鼠王有四五斤,像一个小猪仔子似的,在四米深处的地底下被挖出来的,其它老鼠一两斤的也不计其数,摆在晒场上整整是一晒场的老鼠。被老鼠偷去的粮食,腐烂和没有腐烂的,也挖出十几担出来,堆积如山。妇女们就开始把好的粮食理出来,准备分给各家各户。

一湾子男女老少,都在围看晒场上的死老鼠,惊得目瞪口呆,当看见劳力起获它们如山的赃物时,骂骂咧咧,恨不得把这些老鼠千刀万剐。

在那么困难的时候,人都没有粮食吃,每天饿着肚皮还要做事,而这些可恶的老鼠,却是不劳而获,偷走生产队这么多粮食,确实是该杀该死。

“今天晚上全湾男女老少打平伙,吃老鼠肉。”队长看着那些堆成山的老鼠,大声吩咐大家一起动手,男人就杀老鼠剥皮,妇女就动手洗干净。整整忙到很晚,才把这些老鼠搞干净。“它们偷吃了糟蹋了我们这么多的粮食,我们今天要吃它们的老命。”

孩子们因为晚上有老鼠肉吃,有白米饭吃,就一个个围着晒场,高兴的跑来跳去,好像是过年一样兴奋。

队长五麻子就和大家一起在晒场上架起几口大铁锅,大火煮饭的煮饭,烧老鼠肉的烧老鼠肉。几大锅的老鼠肉,放上大把大把的干红辣椒壳,再放一些从各家菜园地里挖来的生姜大蒜。

大火没有煮一会儿,就闻到老鼠肉诱人的香味,在晒场的上空飘散开来,诱得我们这些成群的孩子,在大人堆里钻来钻去,一个个拿着从家里拿来的饭碗,在旁边垂涎欲滴,跃跃欲试。肚子里早饿空了。有的孩子还等不及,在旁边大人的怀抱里睡着了。

“开饭了!”队长又是一声令下,大家就在几盏菜油灯下围着大锅抢吃了起来。男人们就坐在一边围在一起,大碗喝着自己酿的土豆酒,一边谈板。

大家吃得一派热火朝天。孩子们更是吃得兴奋不已。

四狗仍是不忘拿望月她们妇女开玩笑。“要是你们女人像这些母老鼠一样繁殖能力这么高,我们湾子该增加多少人口啊。”

“那就问问你们男人有没有这个本事。”望月她们妇女一边津津有味吃着老鼠肉,一边夹给在身边的孩子,“你们男人不争气,怪不得我们女人了。”

“这些婆娘真能说,算了,我们喝酒,不跟她们说了,说不好又惹出麻烦出来。”四狗见现场那些妇女又在笑他,怕上当,准备闭嘴喝酒。

“你们妇女有本事就跟四狗比比酒量,看谁厉害。”队长看见机会来了,就在一边蛊动望月她们。对上几次没有整倒她们,一直有一些心有不甘,“谁比赢了,把理出来的玉米棒、土豆、花生,拣最好的送十斤作为奖品,大家说好不好?”

“好,同意!”在旁边的男女老少兴趣又高涨起来了,知道又有好戏看了。

“我宣布,望月能喝赢四狗,就奖二十斤!”队长总在找机会报复望月,但是这个报复又不能挑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较着暗劲。

“队长说话算数?”望月不吃队长那一套,老娘还怕你一个五麻子不成?有奖就是娘。

“算数,不数算在地上当狗爬大家看。”队长拍着胸口说。“四狗,你说是不是?”

“不算数当狗钻望月的胯下,大家说好不好?”四狗想把战火引到五麻子身上,知道队长不是一个好东西,在村里作威作福,欺负妇女,又性格奸诈,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就把他推出去挡,总叫他去找那几个上不了身的妇女的麻烦。看似一团和气,实际设坑害死人。心里恨死了他,但是又怕得罪了他。那时,队长权力才大。

“队长说话不算数,就叫他当狗钻望月的胯,大家说好不好?”四狗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意思是叫大家不同意,粮食是公家的,不能由五麻子一个人说奖谁就给谁。大家都不同意,他说的话不就是不算数了?那就要钻望月的胯了。

“好,好!”大家异口同声,没有理解四狗的意思。这个“好”字,不知是同意队长的话,还是同意四狗的话,模棱两可。四狗心里有一些急。

“怎么样?四狗敢吗?”望月不管他们那一套,直接冲着四狗开始挑战了。

“谁说我不敢?我堂堂一个男子汉还怕你一个女人不成?拿大碗来比试!”四狗不得不应战,趁着酒兴大喊一声。

“好,我们来当裁判,这样喝:第一轮望月是一个女的,礼应让女的先喝,四狗后喝;第二轮,四狗先喝,望月后喝;第三轮又是望月先喝,四狗后喝。这样安排好不好?”月萍怕望月吃亏,故意这样安排。

“好,赞成!”于是大家就把大蓝边碗拿来,倒了满满两大碗苕酒,望月二话不说,拿起碗就喝干了。她心里知道,这是月萍的计谋。

四狗因为之前和男人一起喝了不少酒,所以就迟疑了一下,没有想到望月一口就把一大碗酒干了,没有办法,他只好眼睛一闭,一口也干了。

可是第二轮轮到他先喝时,他就有一些醉醺醺了,说话舌头在打卷,当他被大家逼着把第二碗酒喝下去时,没有片刻,已经醉倒了,还没等望月喝,烂醉如泥,当场就下了“猪儿”。当地人把喝醉了酒呕吐出来,称为下了一窝“猪儿”。

望月看见他醉了,趁大家闹哄哄看四狗醉酒丑态,她就趁乱在昏沉沉的菜油灯下,仰起脖子把月萍偷偷换成的一碗清水港的清水,一口气喝干了,然后亮亮碗,“干了!”

“望月赢了!四狗输了!”月萍宣布比赛结果。

“望月,还敢继续跟我决一雌雄吗?”队长五麻子见机会来了,马上倒满一碗酒,走到望月身边,醉醺醺放肆地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向她挑战。心里想,今天看老子怎么整死你这个骚货,让你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

“把你那个臭手拿开!”望月打开他的手,“来喝,老娘怕你不成!”

“队长,你这就不地道了。”月萍马上挤进来挡,“有本事,跟我比!”

“这是队长的不是,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说出去丑了我们湾子的名声。”大家纷纷指责队长。

“好,看我今天怎么收拾月萍,醉倒她,方显我五麻子的英雄好汉。”队长见大家一说,也觉得是乘人之危,没有办法,已经夸下海口,只好硬着头皮跟月萍挑战。因为他之前也喝了不少酒,所以,两碗酒下来,同样早醉倒在地上,一滩烂泥。满脸的麻子,一个个红通通的。

“你们这些婆娘真厉害,我五麻子算是服了你们!”醉了,队长还在地上喃喃自语,丑态百出,“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几个婆娘。”

有几只狗还把他们的呕吐物抢吃了,有一只当场也被醉倒了。

“我们赢了!走,到清水湾洗澡去!”

跟月萍比赛之前,五麻子看见望月喝两碗酒都没醉,就怀疑里面有鬼,跟月萍喝时就叫大家盯紧些,所以月萍就扎实喝了两碗酒,也差不多醉了。

望月看见大家把队长和四狗像两头死猪一样抬回去,兴奋得手舞足蹈,“姐妹们,把月萍扶到清水港去,我们趁着酒兴去清水湾洗澡,庆祝胜利!”

夜幕下,繁星点点。清水湾,波光粼粼。几个女人坐在尺把深的清水鹅卵石上,随流水从身上流过。冷水一惊,望月和月萍酒都醒了。大家就一边洗,一边兴奋地说着笑着。望月想,二十斤粮食拿回去,又够一家人吃上两天了。

“想趁我们老公不在家,想欺负我们几个娘们,没门!”

“对,只要我们几个婆娘团结一心,还怕他五麻子四狗!”

“就是六个麻子八条恶狗,我们都不怕!”

“对!哈哈哈!”

天上的月亮照着山村晒场,照着周围的大山,照着清水湾,到处一片朦朦胧胧,萤火虫在身边飞来飞去。我们孩子也跳进水里,大呼小叫着,一边在母亲身边钻来钻去,一边打着水仗。一会又跑到男人堆那一边清水湾里,玩水玩到很晚,才跟大人一起回去。

这个夏夜的清水湾,真有诗情画意。

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现在再去回忆发生在清水湾的那些人和那些事,仍是魂牵梦绕,余香不断。

秦立才: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黄石市中青年优秀文艺人才库入库人才。获得北京市《东方少年》2018年年度重点文学作品扶持项目文学奖。发表过两部长篇小说和数百篇中短篇小说散文,在《东方少年》《小说月刊》《今古传奇》《海外文摘》《黄石视听》《黄石日报》《东楚晚报》《今日大冶》《铜草花》《楚文艺》《孔雀石》等市级以上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百余篇。已出版五本书,其中有三本被大冶市图书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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