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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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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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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才//永远的外婆路

小时候我最喜欢去外婆家,因为外婆最喜欢我,她家阁楼上柴草堆里永远都藏有我吃不完的米泡、花卷、雪片糕。还有跟我年龄相仿,能玩闹在一起的表哥表弟。

所以小时候去外婆家,成了我每天的向往,成了我儿时梦寐以求的梦呓。

那时去外婆家,只有一条山间小路,弯弯扭扭,在田间地头穿行。现在那条路因为走的人少了,杂草丛生,早已荒芜了。也因为中途红砖厂要取土,早挖断了那条外婆路。

现在要去外婆家,只能沿着另外一条公路去,那条路开车去也只要半个多小时。两条路相当于,公路是走半圆,要绕去很远;小路虽弯弯扭扭,却是走直径。

现在有时到外婆家去拜年,碰到天晴路干,我还是愿意沿着那条小路重走一趟。虽然路已经荒了,也被挖断了,要弯很多山间小路。但是走起来,在杂草丛生中艰难穿行,还是有小时候那种童年的味道。

但是那一头,却再也没有外婆在等我了,她阁楼上柴草堆里也再也没有我喜欢吃的零食了。外公早走了,外婆也早走了,那里再也没有我的向往了,有的是无尽的回忆和无边的思念。

有时只能在梦乡里,依稀还在常走那条山间外婆小路上。

那条小路其实走起来,也只不过两个小时。记得很小时候过年时,父亲就把我架在他肩膀上,母亲就牵着或抱着小妹,姐姐就牵着三妹,二妹就一个人走,一家人沿着那条小路,浩浩荡荡去跟外公外婆拜年。

碰到下大雪天,天寒地冻,大雪封路,父亲就背着我,两个人去给外公外婆拜年。

记得那一年,雪真大,天地一片白茫茫。看不见路了,父亲就只好朝着外婆家那个方向,踏着厚厚积雪走,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走得很艰难。

我坐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举目四望,远处的山,近处的水田,都是一片银装素裹。一路上,我就很兴奋地叫喊着。

有时突然看见路边一只迷路的兔子往雪堆里钻,父亲就轻轻放下我,叫我不要做声,他就慢慢靠近,然后猛扑上去抓住野兔。

“晚上有兔肉吃啦。”父子俩那种欢天喜地的心情可想而知。

有时父亲也捉到一只迷路的麻雀,送我玩,我就高兴得一路与麻雀为伴,小心地呵护着它。

这些都成了我儿时甜蜜的记忆,那份快乐几十年以后,仍是那么难忘,那么清晰,梦牵魂绕在我心头。

后来稍大一点以后,我也可以一个人去外婆家玩了。一个人走在去外婆家那条小路上,也有满满的乐趣。那时我家里养了一只黑狗,终日跟着我跑。

我和黑子去外婆家的中途有一口池塘,因为是在田畈上,很少有人去游泳,所以水特别清亮。一米多深的塘底清澈可见,一群群的小鱼小虾,在水草间穿来穿去。我蹲在塘堤上仔细看着它们,有时还看见一只螃蟹在追赶那些小鱼小虾。黑子就看着那些鱼儿高兴得汪汪叫。

要是从外婆家回来的话,我就把外婆给我吃的米泡或雪片糕给一点黑子吃,也撒一点到池塘里,马上就可以看见成群的小鱼小虾围过来抢食。我就爬在水边伸手去捉它们。

有一次,因为用力过猛身子输了式,还滑到水里去了。好在水不深,好在旁边有个放水的老大爷看见了,跑过来把我拉了起来。黑子也跳进水里咬着我的衣服拉我上岸。

我一看一身衣服全湿了,怕回去父亲打我,母亲骂我,于是我坐在塘堤上绿草地上,脱光全身湿淋淋的衣服,放在塘边大青石上晒干。黑子就爬在旁边陪着我玩。

那个老大爷叮嘱我一句再莫玩水后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塘边,守着晒衣服,好在那时已经五月份了,天也热了。

一望无际的山间田畈尽收眼底,我光溜溜的躺在草地上哂太阳,望着蓝天上白云一朵朵飘过,有时还看见一群群大雁排成一字型或人字型从蓝天上飞过。我小小年纪心里充满了无限幻想,于是也跟着它们一路飞去。飞着飞着,看见下面群山,还有那一丘丘绿油油的稻田,还有那小于蚂蚁似的人群。

这时我突然看见父亲拿根竹棍赶着打我,我一惊从天上掉下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我就这样在塘堤草皮上躺着,抱着黑子打着滚,一直玩到日落西山,衣服晒干了才穿上衣服慢慢走回家去。

父亲瞪着眼睛问我,“怎么才回?”母亲把我搂在怀里细细盘问我,那话语充满了无限疼爱和无边担忧。

于是晚上半夜梦中重梦一次掉进水塘里,呛着水,吓得一声大哭。

母亲就一边轻轻拍我,一边悄悄的说,“宝贝儿啊,莫怕,妈妈在你身边”之类的摇篮曲给我安魂。于是梦呓中的我,又安然入梦了。

下一次再去外婆家里,外公外婆肯定会细说我一顿,一边从楼上柴草堆里把藏着的好吃的米泡雪片糕拿我吃,一边轻声教育我,小孩子不能玩水玩火之类的提醒。那话语虽然跟母亲一样絮絮叨叨,但也充满了无限疼爱和责备。

后来稍大一点以后,我就经常约上表哥和表弟偷偷的跑到那个池塘去游泳,在水里面钻来游去,那份快乐无以言表。黑子就在旁边看着我们玩,碰到天热它也跳进水里和我们一起游泳。

去外婆家的那条小路上,记得在路边山凹处还有一户人家,两间低矮土巴屋住着老夫妻两个。屋旁有十几棵高大的梨树李树。

每当我一个人去外婆家吋,看见满树梨子李子时,忍不住都要偷偷摸上树去偷几个下来吃。

有时看见毛桃就扎紧衣服,把毛桃放入领口内衣服里,结果那些毛桃弄得满身肚皮又红又痒。

要是那对老夫妻突然发现我在树上偷他们家梨子,女的就尖着嗓子骂,男的就拿根长竹棍赶过来要打我,边走边喊,“你慢慢下来。下来再打你。”

那时他们家里也养了一只大白狗,看见主人在骂在喊,也跟着恶狠狠的狂吠不止。

我怕下来被老人抓住打我,又怕他们家的白狗扑上来咬我,摘到手的梨子也不要了,从树上一纵跳下来飞起腿就跑。

老人见我跑了,才拿起竹棍在后面边追,边装着恶狠狠样子骂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看你还敢来偷我家梨子不!”

他家白狗正想追去咬我时,突然看见我带去的黑子,乖乖地不做声了,跑去跟着黑子一起亲热起来了。黑子是一只母狗,白狗是一只公狗。

老人赶得我跑得燕子飞亡,小魂儿都吓落了一地。

后来再到外婆家去,怕他们认出我来,走到他们家路边时,远远看见他们坐在家门口,我就用手挡住脸一口气匆匆跑过去。或者看见老人站在路上做事,就吓得绕过他们家那一段路,从其它田堤上急走过去。

可是白狗看见我家黑子,不再狂吠我了,老远亲热的跑去迎接黑子。没有多长时间,他们两个狗狗就好上了,也扯在一起了。后来我家黑子还生产了一窝小狗仔子,有六只。我知道是老人家白狗的功劳,后来我再去外婆家里时,黑子就带着它的六个宝贝,一起浩浩荡荡的到我外婆家里去玩。

中途走到老人家门口时,白狗好像知道是它的宝贝似的,对黑子很亲热,对那六只小狗仔子更亲热。知道我是黑子的主人,对我也很亲热了。

因为那是一条外婆路,走了很多年,所以他们老夫妻也认识我父母外公外婆以及舅舅他们,我去偷梨子那事,没过几天,外公外婆他们知道了,我父母也知道了。

于是我父亲就拿根细竹棍赶去打我,我母亲就晚上搂着我睡觉,轻轻地责备我,更担心我的安危。

再到外婆家去,外公就和颜悦色教育我,外婆就一边到楼上把在柴草堆里藏着的米泡花卷拿我吃,一边说那么高的树跳下来有危险之类的话吓唬我。

第二天外公就牵着我的手,拄着拐棍,带我还有我家里那些狗狗,一起到老夫妻家里去赔礼道歉,然后是老俩口笑哈哈地塞了很多梨子叫我带回去吃。

保证再不去偷的,结果第二年再碰到他们家李子梨子成熟了,心里就痒痒,就把外公外婆和父母的话丟到耳边,偷偷叫上表哥表弟他们一起去偷下来吃。

有一次还真把小表弟抓住了,我们几个稍大的逃得远远,梨子也吓得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黑子白狗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他们那些狗狗很亲热,把我丢在一边去了,老人把我赶得燕子飞亡,它们也不管我们了。

当我们站在远处等小表弟被老人放回时,我们两手空空,而小表弟手里却拿着几个梨子,很自豪而又很得意地朝我们炫耀着,“那个老人给我吃的。”

让我们面面相觑,心里羡慕死了。见我们跑了,黑子才带着它的那一群狗仔们跟上来。于是,第二天,又是外公拄着拐棍带着我们表哥表弟几个,还有那一群狗狗,去跟老人赔礼道歉。

老人就又笑眯眯的给很多李子或者梨子我们吃,他们家白狗又和黑子它们很亲热的咬在一起玩。

就这样,小时候外婆路上走了很多年,每一次去都充满了向往,充满了欢乐,同时也充满了惊险和刺激。如今,那两个老人跟我外公外婆一样早走了,他们家那两间土巴屋也早垮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断壁残墙。那些梨树李树,也早被人砍去当柴火烧了。

我家黑子,老人家白狗,以及它们那一群狗仔仔,也早不见了踪影。

几十年以后,再去回忆在外婆路上发生的那些儿时的欢乐时,仍是梦牵魂绕,满脑子永远都余香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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