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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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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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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才//难忘蛋炒饭

那时母亲生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根本没什么月子可坐,也坐不起,一家孩子大小六个,像燕窝里乳臭未干的小燕子一样,整天只知道一个个饿得张着大嘴巴,哇哇待哺。

那时粮食短缺,像我们家只有父母两个人劳动,却有八口嘴巴吃饭,是全村典型的缺粮户,每年到了年关或者春上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要到生产队去借粮食,等生产队早谷收成了分粮食时再扣下来还给公家,年年如此。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生产队都没有粮食打,队长就安排劳力到深山老林去挖葛藤,然后挑回来用蛮锤锤烂,用白纱冲水过滤一下,沉浸下来的白粉就和一点粮食混着吃。

有时也去荒山野外挖一种观音土,拿回来煮糊糊吃,至于什么糠巴那是经常吃的。

这些东西因为没有油水滋润,吃下去以后拉不出来,有时我们小孩拉得鲜血淋漓,痛得哇哇大叫,母亲就一边落泪一边用手指去帮我们一点一点抠出来。

因为这些东西没有营养,吃下去以后,我们小孩子一个个长着大肚子(那时叫青蛙肚),实际却是一个个面黄肌瘦。母亲经常是晚上把我们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我们气鼓气胀的肚子在掉眼泪。

那时生产队一年到头只分两斤菜油,猪肉星子更是闻不到一点肉香。到了过年才去买一斤半斤肉回来尝尝。

记得我们家的油罐里永远都放一根筷子,缠着一小块布片,母亲在炒菜时是不敢多放一滴油的,就用沾了油的油布放到烧红的锅里迅速烙一下,算是放了油。

到了我们稍大一些以后,我们就开始帮着母亲在家里学着做饭。我记得小时候在家里帮大人烧火做饭,家里炒菜盐罐没有盐了,就拿一个小酒泡(小小的喝酒的酒杯),到隔壁家里去借一酒泡盐回来炒菜,等下回家里买了盐再还给隔壁。没有油了也是如此。

没有洋火做饭了,也到隔壁去借一根火柴回来,碰到隔壁也没有火柴了,就拿一把干柴草到隔壁去引火种回来烧火。经常是因为柴草太干,还没有跑回来手里拿的柴草就烧完了,或者跑回来快要烧到手了,就往火炉堂里一丢,结果就丢歪了,丢到火炉旁边的柴草堆里去了,就把一堆柴草烧起来了,大火往楼上一攀,差一点就把父母平时空闲时上山砍的一楼的柴草烧着了,吓得我和几个妹妹哇哇大哭。

幸亏隔壁有大人在家,听见我们一哭,跑过来一看,看见大火往楼上烧去,也吓得忙帮我们灭火,把旁边父亲早上刚刚挑的一大水缸里水用完了,才把火扑灭。

因为我们还要给在生产队做事的父母做饭,于是我们几个手忙脚乱的又是去搬干柴,又是在水淋淋湿火炉里烧火,结果因为炉灰太湿,使劲吹火,弄得我们满头满脸都是黑灰,母亲做完农活回来,看见我们煮的半生不熟的饭,一身一脸的黑炉灰,听隔壁大人说我们几个差一点被大火烧死的情景,吓得母亲腿一软,跪在地上一把抱着我们几个就痛哭起来。

然后母亲就一个个检查我们的身体,发现我们没有烧伤的伤口痕迹以后,看见我们一个个像脏黑猫子一样的怪样子,这才破涕为笑。又是轻轻的好言安慰我们,又是打水给我们洗,把我们一个个洗干净。

那时我大姐九岁,二姐七岁,已经开始在外面帮母亲做事了,比如插田割谷,翻苕叶什么的,我们几个在家里的最大的我也只有五六岁,最小的妹妹也只有两三岁。

记得那时生产队时,庄稼是很少有农药杀虫的,每每到了秧苗插下去以后,就用一些生石灰撒下去防害虫,结果生石灰撒下去以后,就看见一层的泥鳅小鱼泛上来,父亲就经常一桶半盆的捡回去,母亲就一点一点的弄干净,用文火慢慢的烤出香味来,给我们这些小孩子增加营养。

那时生活困难,一天到黑肚子空空的,饿得咕咕叫,小孩子好吃,整天都在想吃的找吃的。记得那时我和几个妹妹在家里烧火做饭时,因为烧火之前实在是太饿了,想东西吃,那时我家里还有两只母亲喂养的老母鸡,每天早上下两个鸡蛋,母亲就靠这每天两个鸡蛋集在一起卖了,给家里买盐和针线,还有给我们做衣服的布料。

记得那时一个鸡蛋是五分钱还是三分钱一个,而盐是一分钱一斤,那时还是水晶盐。放在菜里炒,要是放迟了盐粒没有融化,就吃得满嘴都是盐渣,咸得马上吐掉。母亲就要骂我们在浪费盐,不会过日子。

记得那天早上,我和妹妹在烧火做饭时,又听到了母鸡下蛋后“个大个大”的叫,恰在这时,小妹妹哭着喊饿,我灵机一动,跑到鸡窝一看,看见母鸡刚刚下的鸡蛋,于是生平第一次,伸手从鸡窝里拿起了鸡蛋,当时怕母亲回来骂我们,我就用一根针把鸡蛋壳戳了一个小小孔,然后就和两个妹妹一起,轻轻的直接用嘴巴对着还有温热的鸡蛋,慢慢的吸允鸡蛋里面的蛋汁。

吸完以后就又把表面看去还完整无缺的鸡蛋壳放进鸡窝里去。然后就吩咐叫两个妹妹不要跟母亲说。妹妹们品尝到了鸡蛋的美味,一个劲的点头,答应说不给母亲说。

结果母亲收早工回来以后,第一件事情是到鸡窝去拿鸡蛋,然后就很小心翼翼的放到一个黑缸里去放好。那天早上,我记得母亲把手上两个鸡蛋是看了又看,比了又比,掂量了半天,吓得我和妹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如此这般的做了几次以后,母亲那天早上好像发现了什么,把鸡蛋仔细看了看那个小针眼,又看了看我红红的脸,和妹妹吓得不知所措的眼神,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母亲对我微微一笑,马上把小妹妹搂在怀里,也把我拉到她怀里,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分明就感觉到母亲的眼泪滴在我的头上。

那天晚上晚饭,我记得母亲生平第一次给我们每一个孩子都炒了一碗蛋炒饭,这是我们第一次吃蛋炒饭,吃得我们满嘴都是香味,然后在睡觉之前,母亲就把那些空鸡蛋壳一个个挑选出来,让我们在床上滚着玩。

我在玩这些空鸡蛋壳时,偷偷的瞅了母亲一眼,我分明是看见母亲在油灯下看我们的眼神,满是爱爱的,也分明看见了母亲眼里泛着的泪光。

我们真是母亲手心里的宝宝。那种酸酸的幸福的感觉一辈子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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