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在

海棠依旧在

姜建华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苏轼

一

一个飘雪的时刻，一个寒风的冬日，想到你，心间依然丝丝的暖意。海棠花又开了，往事在心的记忆里模糊，爱有几多，欲罢不能，欲说还休。

绚烂的午后，幽静的小路异样清爽的风，我从南开的总理雕像走向纪念馆，几十年的情愫在微微的雨里，生根，发芽，蓬蓬勃勃，依然坚韧，依然微笑，谁能说清那个年代的风和雨，阳光暖暖地照耀一切的秘密，昔日，言语滔滔，声情并茂，风云变换，惊雷咋现，如今，只有静悄悄的雕像静悄悄的小草，还有你静悄悄的微笑。

洁白如繁华的灿烂依旧的海棠，音讯随风，心伴雪花飞，访遍祖国山和水，能否寻到，你旧日的足迹。

二

那海棠一季又一季地灿烂，繁花似锦，欢声笑语，你没有闲暇驻足欣赏，当你凝神这多少年你眼前的花，已是邓妈妈搀扶你从医院回家的时刻，爱有多深，在那一刻，湿了你的双眸，你是这样的人，海棠依旧在，只不见了你的笑容，哪里是你的身影，漫天飞舞的雪花。

孩童时的那样鲜活的记忆，家里的那幅旧画，你握着掉光瓷的破茶缸，像邻家的大爷，笑得那样亲切，给贫穷的乡村，一抹，抹不去的真切而温暖的记忆。

贫瘠的土地，贫瘠的童年，一份精神食粮，对村里的娃们是那样珍贵，一个懵懂的少年，读到一本比语文课本，还厚的大书，读的那样津津有味，今生的第一本大书，第一缕暖暖的阳光——《大地的儿子》，从此，他长在了一个少年的梦里。

一句世人皆知的话刻在了心里，何处寻读书的意义，风霜雪雨里，反反复复探求的人生，在那一刻，种在一个少年的小小的心里，厚厚实实的回答，如那厚重的大地。

三

浅浅的春雨，诉说着磅礴，我知道，一茬又一茬的春风，传送着你传奇的色泽——八岁的少年，一句醒世的名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十三岁离开家乡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叫淮安的地方，即便后来做了总理，他也没有衣锦还乡，他知道，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处处是他的家乡，到处都有爱他的兄弟姐妹大爷大娘。

一个简简单单破破旧旧的一个本子，就那一张纸，让我震撼，那年的九月的某一天，那张纸的左上角端端正正地写着他的名字，从那天起，他便成了南开的一名大学生，我仿佛看到了他签名时的样子，一个认认真真略带青涩又充满希望的，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

新的大学生活开始了，酷爱数学的他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们的身边会不会又多了一位大名鼎鼎的数学教授，也未可知，那样的岁月，他不能坐下来研究数学，他带领同学们投入到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他无法继续也无心继续自己的学业，他也因此被捕入狱，风云跌宕的一生仅有的一次铁窗生涯，铁窗怎能关住青年挽救中国与旧世界斗争的心，他也因此被校方除名，尽管如此，后来校长张伯苓依然说，他是南开最伟大的校友之一，其实，那个之一也没有必要。

温文尔雅，英俊潇洒，带领了历史的风云变换，这样二十六岁的年龄竟是赫赫有名黄埔军校的长官，不少人都恭恭敬敬的老师，谁又能对自己的老师不恭敬呢，后来的西安事变后来的武汉事件，除了你，谁是合适的人选呢，一切都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再回想，一切那样地让人心惊胆战，西花厅外，你的专机稳稳地停在草坪临风沐雨，不动声色，穿越了多少的历史烟云。

“周总理，我们的好总理，你可知道，我们想念你”这是诗人的诉说，是百姓心底的呼唤，不用粉饰，不用雕琢，真心有多重，爱有多深。

他的爱在那沉甸甸的谷穗上闪着的汗水，他的爱在和伐木工人的亲切的笑语，他的爱在万隆会议的风采，他的爱在海防战士身上他亲手披的大衣，他的爱在祖国的他走过的山山水水的足迹。

走过历史的阳光走过历史的灰尘，漫步在静悄悄的西花厅，只有微风的诉说 。

四

静静的小园，暖暖的阳光异常安静，没有一点鼓噪和骚动，碧绿的树站着不说一句话，只那叶儿在和正午的风嬉戏，那海棠花落花开一季又一季，只不见了你的笑语我们的好总理，跟活着时一样，西花厅的院落，荡漾着暖暖的阳光和暖暖的风。

这树蓬蓬勃勃的树，这不说一句话的树，这和风嬉戏述说朴素和传奇的树，不是在以另一种方式记念总理么。

出没于夜色之中的鹰，它在寂寂的夜里静默观察，周围的世界和平庸的生活，想象不出，还有谁会在这纷扰的世界如此奇绝地沉静，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地活着，在融融的月色里在狂风暴雨里一言不发，度过每一个秋冬春夏，把每一片恐惧和忧愁深藏心底，誰又理解他心底的疼，我也在夜色里静静回忆每一阵风雨，可我，什么也想不起，只在每一个夜色里，看乌云的缝隙里看月光的神色熠熠和乌鸦的不语。

我倾听，这神秘的月夜的静默和萧萧而下无边落木，只不见滚滚东逝水，万里霜天竟自由或悲秋，年迈多病孤灯相伴的时候，谁有看见他班白的霜鬓，夜风在吹，海棠依旧，树亦苍翠，不见了旧时的笑影。

五

只有海棠悄然盛开，又倏然落地的声音，把所有的生命还给世界，大地的儿子，一个童年鲜活的记忆。

你是这样的人，跨山跨海飘不走百姓的思念，把所有的爱恋洒向大地，把所有的伤痛藏进微笑，远远的洁白的云端，写下永恒的诉说。

你是这样的人，大江南北的回音，漫天的飞雪，无声地飘飘洒洒，似那一树树的落了又开的，你曾凝神驻足的洁白如雪的海棠花。

天地悠悠，云起的时候，是风来的时候，你俯身大地，花香幽幽。风来的时候，是云散的时候，你回眸远望，西花厅的海棠，依旧灿烂，温馨，如片片飞雪化作春泥……

2018.3.5作

2018.5.16晨改定于南开大学

2020.1.8 10：46风生岱下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