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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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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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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苏东坡相遇


——耕种,在东边的坡地


姜建华


寂静的春天,乌鹊掠过夜空,我看到,在东边的坡地悠哉悠哉耕种的苏轼,看到西北望射天狼的苏轼,看到和亡妇生死两茫茫的苏轼,看到而今和妻子在另一个世界相聚永不离的苏轼。

暮春时分,苏子瞻在东面的坡地耕种,落花漠漠,望一望翳翳初生的叶,他喜欢这曾布满荆棘的山坡,喜欢这寂静的春的夜色,呼朋唤友,几杯觥筹交错,一天的劳累猜酒令里消失殆尽,你喜欢这寂静的狂野,笑声温暖着这夜色的苍茫,走出乌台,人生的一世芳华仿佛消失,天高地远,望天边孤鸿,你聆听到天籁的声音,寂寞沙洲,你栖息在这东边的坡地,吃得饱睡得香,往来皆白丁。

今夜,乌鸦去哪儿了,乌鸦藏进夜里,没有声响,是否也在静静欣赏,大爷大妈起劲的广场舞,在这冷冷的,初冬的夜。

乌鸦是幸福的,在冷夜里,在自己的窝里,这里没有狐狸,不用怕那狡猾的家伙让他唱歌,骗他的食,他为小乌鸦准备的晚餐。

那凋微的玫瑰还有梦想,在哪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早晨,忽然死灰复燃,熠熠生辉,最后,仍是烟消云散灰飞烟灭的死寂。


庙堂之高,一百三十天的天空,离死亡最近的天空,你犹如一只井底的瓜娃子,只看到那小小的灰暗阴霾的天,锁链十字架锁住了你的身体没锁住你的魂灵,你闭上嘴巴,扛起锄头铁锨,来到这东边的坡地——你灵魂的乐土,所有的事物都充满灵性,这暮春时节,贫瘠的土地,长满了大片的作物,还有偶尔落下的雨,天边时有时无的月,你寄去的信,昔日的情谊杳无音信。

你在乌鸦鸣叫的地方,接近死亡,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接近绝望,还好,身边有他的爱妻,爱子,还好,还有一口气,还有这东面的坡地,还好,还有远方的弟弟来看你,哥哥呀,那曾经的你,少年意气,才高十六斗的才华只好暂时隐蔽,弟弟跋山涉水的探望,给他带来一些生活的光芒,此后,兄弟天远地远的日子,只有明月千里,此刻,领悟到有恨无人省,寂寞的沙洲,只有人间的冷。

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子虚乌有,都是虚拟的不怀好意的存在,只有那乌鸦一般黑的夜色那样真实,只那点点滴滴的明明灭灭的火光,温暖着那似虚空的忽远忽近的似水流年。

华丽或灰色过往,被青鸟引领,进入一个暮色苍苍的乐园,笑与不笑都是一个寂静的夜,你想去什么地方你想得到什么,似乎已不再重要,看那天幕低垂,看那群星闪烁,还有那月宫静默无语的嫦娥仙子,写一首诗,舞一曲霓裳羽衣,为今夜朦胧旖旎的月色,让蝙蝠飞的不再那样孤单,让乌鸦和秃鹫不在黑的夜里落落寡合。


那个青涩时期的下午,躁动的太阳,跃动的身影,穿过一片又一片的荆棘和风,大滴大滴的汗水,一阵又一阵叫声和欢笑,就简简单单的一段光影,照射了多少生活的暗黑时刻,那样的微笑盛开,绽放在那个夕阳里,绽放在那个爬满荆棘的小山坡。

远了近了,近了远了,那消失久远的笑声,那踟蹰前行的脚步,耗尽了多少人苦咸自知的岁月,那一个个深夜点灯熬油的日子,那一双双对未来充满幻想渴望的炯炯的目光,犹如飞蛾扑火般对理想的执著,都躲在了哪个明明暗暗的角落。

能否抓住雾的灵魂,能否听懂突兀的枝丫的诉说,能否爬上那云端,看看儿时爹和娘的模样,枯叶,有的只是沉默,沉默,无声的哀歌,还是大地的述说,我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回忆是一种相会,遗忘是一种释放,我童年的钥匙弄丢了,我青涩的秘密,静静地躺在什么地方,是否留在心的某个角落,是否也是,倘若留下,去就在她的留中,倘若离去,留就在她的去里,或许我只是把钥匙放错了地方,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

那青春艳丽的樱桃的色泽,在此刻那样地格格不入那样的困窘不堪,又那样别具一格地掠过岁月的荒原,惊艳里带着些许的忧郁,焦灼,紊乱。

风摇着枯叶,缓缓,缓缓地,摇荡,飘落,静静地归依。

空阔的大地,我以我的手,握住薄雾,一群群的喜鹊飞过,有的衔着小树枝,有的含着一粒大果实,当我张开手掌,薄雾变成一缕丝带,亦或枯枝上的水珠,我哀戚地仰望着,天不暗淡,也不明媚,在那远远的云端,似有若无,荡动遥远的回忆,我那并不遥远的故乡,似这薄雾般,似有还无,飘飘渺渺,若隐若现,还有那儿时戏耍的小伙伴,和用寺庙改造的小学校里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如钟声一般,有板有眼,洪亮清脆,直传到几里地以外的,叫做北大洼的农田,爹和娘正在那儿干着农活,大声地说着笑着,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娃的起劲的读书声,我握紧手掌,当我张开时,却是空空如也,只见如青烟的薄雾,但我却听到一首极为甜美的歌,誰轻轻哼起了那支不知叫做什么名字的歌,誰说也不管他,誰说也不信他,今生今世去寻她,走遍天涯……

倘若生命可以这样的恣意,那么,或许可以,用忍耐,等待,守候的姿势,舞一段光阴。然后“深深地爱,狠狠地痛”,让,灵魂和心跳,都,落地有声。

我是傻傻寻找着童年月光的傻孩子,在夜里,用冷夜温暖自己的病孩子,我是夜的孩子,单纯得有点复杂的,用回忆编制梦想的笨孩子。


世事无常,风霜凄苦,颠沛流离,不说东坡肉,东坡饼,东坡肘子,东坡羊脊骨,东坡玉糁羹,也不说水光潋滟晴方好的人间天堂,从天府之国走来的惊世奇才,只淡然地记得黄州,惠州,儋州,一个比一个苦,一个比一个远,虽说朝廷命官,过着囚徒一般的生活,锄禾日当午的农夫哪有这般的窘迫。

泛舟赤壁,抑或独自登上险峻的岩石,长啸一声,唯有高山与他共鸣,一种莫名的悲哀,一种隐约的恐惧,赤壁之游乐乎?孤鸿逍遥而来,惊了旧梦,蜉蝣天地,沧海一粟,吾生须臾,谁记得曹孟德困周郎的传说,谁记得谈笑间的乱石穿空,灰飞烟灭。

在这繁华的城市,为啥,我梦不到月光下,飞翔的小天使,为啥,我夜里睡在草垛边,梦也那样香甜,被妈妈抱回家,还喃喃呓语。我肯定有一种病,思乡病。我是病人,城市的病人。

我是缺点多多的人,是简单而古怪的人,是一个人行走在夜里雨里不打伞的人,看雪里的枯叶,心里暖暖的人,我是病人,城市的病人。我是病人,一个久治不愈的城市病人。

倘若我留下,去就在我的留中,倘若我离去,留就在我的去里,唯有爱与空可以改变一切,在这茫茫的尘世永生,梦薄蝉翼,用有和无,来填满细碎光阴中所有的空。

莫名其糊涂地感慨,誰知,喜鹊在窝里会梦见什么,春天,黎明,还是枯叶。

孤单的夜,孤单单的鸟雀,孤单的的那个人,定是不能为多数人所知,定是被人轻视的人,一切毋庸置疑,可我,是一个夜里看清真实自己的,不怕冷夜,不怕霜雪的一点热情就能把人吓跑的人。我病了,从离开故乡的那一刻,我就病了,痴了。


豪放,还是婉约,巫性,孤鸿……你从所有的明月与大江东去的涛声中浮现,这千年的明月,照彻灰暗的空间,大浪淘尽英雄和沉沙,那梦里的惊影孤鸿,激荡混沌的魂灵,你如同寂寞这个词,穿过空濛烟雨,温暖凄惶的大地,十年,生死两茫茫。

过去的日子在梦境里再现,只是再无昔日的欢闹,顽皮,相视一笑,才俊少年,而今尘土满面,双鬓斑白,他的妻子,小轩窗,正梳妆,还是当年的模样,两人相顾时,惟有泪千行,天涯何处无芳草,芳草而今又安在,年年肠断处,只那明月夜,照着千里之外短松冈的孤坟。

一首年轻的诗,或一支瑟缩寒夜的曲子,又莫名地震颤了哪片死水微澜,仿佛夜色中那只无声飞翔的蝙蝠,或默默在夜色里发呆的秃鹫,乌鸦,时间那么久了真的远了消失殆尽了,何时又声若惊雷急若闪电,把腐朽的日子和灵魂一起震颤。


2050.3.23-24 风生岱下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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