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翅膀

姜建华

暗夜的荒原，一只黑色的蝶，没来由地飞来飞去，从白天飞到黑夜，从暗夜飞到黎明……

话说，一日黄昏，老子李耳在夕阳西下骑着青牛，慢悠悠地走出函谷关，在苍茫的夜色里走过一程又一程，小书童苏小瞻默默跟在其左右，不知想着什么心事。

师傅出关去，来一次长途跋涉的旅行，一场也许永远不回来的旅行，只留下弟子庄周在纷纷扰扰的红尘世界，看着千奇百怪的事情一天又一天地发生。庄周虽是心胸豁达之人，也幸有几个徒弟跟随，不离左右，要不如何是好，在着凄荒而苍凉的世界。

先说说庄周的大徒弟吕小蝶，每天没事就爱瞎逛，一会东一会西的闲逛，也不知逛出什么人生意义没有。小徒儿名叫吕小宇，也是一个自比天高的主，把星星月亮都看成自家院子的风景，那思想的翅膀要是撒了欢，一下子就能九万里高空。

且说这大徒弟吕小蝶，本是庄周梦里的一只黑蝴蝶，每天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轻飘飘地飞到庄周似睡亦醒的梦里，谁知此蝶隔三差五地拜访老庄的梦境，天长日久，打那之后，那蝶灵性也渐渐已通，竟也有了老庄的某些感知和悟性。因那蝶长的身材矮小，不像其他蝴蝶那般高大精进，又黑不溜秋，有着黑乌鸦一般的颜色，在蝴蝶群里也不太受大众欢迎，故而一个人就在荒郊野外飞来飞去，看着一个又一个凉凉的夜风吹过的夜晚，偶尔客串一下，去老庄的梦里做做客。那只黑蝶当初也是雄心壮志，趁着大好的青春，干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来，可命运不济，看着各等三教九流的蝶也都混出了个人模狗样，志得意满，独自己无材不堪蝴蝶大王的法眼，落得个半生已过，一事无成，卡夫卡在一觉醒来，变成了一只自己家人都厌恶的甲壳虫，这蝶就想，自己哪天一觉醒来又会变成什么让人讨厌的东西呢。这也是他常常去庄周梦里溜达的原因，看看老庄大人梦里有什么玄机，能不能给他什么指引。这样想来，不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虽不能用年长色衰这个词，但也怕日子久了，自己的思想长出绿毛，遂自怨自叹，日夜惭愧。 

一日，正当嗟悼之际，见一老者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别，骑着一头青牛，旁边跟着一个书童，说说笑笑，来至这夜色的荒原，那老者下牛，坐于石边，和那书童闲聊，说些云山雾海、神仙修行之事，后便说到一些红尘富贵之事。此蝶听了，心里不觉一动，那修行是个啥样的生活，那人家的繁华富贵又是怎样一种滋味，看自己垂垂老矣，整日在这荒原逛来逛去的也不是个事，随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人间盛世的繁华富贵，像花儿一样灿烂盛开，也不枉此粗鄙愚蠢而又龌龊不堪的一生，便躬身施礼，向那老者说道：“大师，弟子这箱有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心羡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位仙风道骨，定非凡人，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如那滚滚红尘走一遭，也不枉费此生，承蒙师傅指点一下二，弟子将感激涕零，感恩戴德，万世不忘也！”那老者听毕，微微一笑，道：“善哉，善哉！良辰美景，祸兮福兮，万事到头一场梦，倒不如不去的好。”这蝶荒诞半生，寂寞一世，那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再三苦求，那老者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感受感受这芳华红尘，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蝶道：“自然，自然。”那老者又道：“若说你聪明，却又如此愚钝，如此平凡，又如此可贵，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也罢！我如今助你，了却你凡尘一世的心愿，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还是你一只轻飘飘黑不留丢的蝶儿。你道可好？”蝶儿听了，感谢不尽。那老者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只黑黑的蝶儿登时变成个英武俊美的帅哥。那老者笑道：“去那人世间走一遭吧，看那里多少欢笑与眼泪，多少风花与雪月，待繁华落幕，依然夜色里的荒原，看哪个是你人生的乐土。”蝶儿听了，喜不能禁。那蝶儿谢过老者，便大步流星志得意满地混入了滚滚之红尘……

那老者跨上青牛，带着小书童，飘然而去，竟不知去向。西边的天空仅留下一篇紫色的云光。

诗曰：

出关一去梦千载，

终南青牛今安在。

蝴蝶一梦不愿醒，

鲲鹏逍遥九天外。

天地造化钟奇秀，

碧霞紫光应三界。

甘苦人生石头记，

碧云黄花梦里来。

2019.5.4 白佛山下初稿

2020.8.4风生岱下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