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疾风掠过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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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里,静静坐在菩提树下,等待暴风雨的来临,那梦里的海燕,会不会在不经意的时刻,来到你的身边。
在我那遥远的乡村,神仙巫婆和小妖,
准备增添故土夜夜夜不停的述说和神秘的气息,堂屋里,吃完粗茶淡饭,抹抹嘴,去当院的树下打着把破蒲扇凉快了,夜深了,露水重了,妈妈扑打着扇子,那个村娃已酣然入梦说起了梦话,木讷的孩子,在梦里甜甜的笑了,在乡下,神仙和孩童一般朴素安然,篱笆门外何时落满了枣花,寂寞的风和寂寞的月一起,摇荡着乡村的夜,寂寞无边神色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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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故乡的河流了一年又一年,河上阳光的碎金斑斑驳驳,谁又想起爷爷遥远而真实的笑容,谁听懂了河的语言,那岸边的大柳树又飘荡多少的笑语,长河浪花,也抵不过童年小河滋养的梦,故乡的情愁,漫漫岁月,跌落在哪棵树的根部,牵牵绊绊年年岁月萦绕在久离故土游子的心痕,乡愁,两个字,什么也别说,就在那棵树下静静地坐着,等着风等着雨等着夜等着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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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一场又一场雨落北方的夏天,有多少理由可以打起多色的油纸伞,给夏一个缓缓的幽静的思考的空间。
雨滴滴答答停停歇歇的下着,让你浮躁的心不那么狂乱,精灵般落下的雨滴是上天对你暖暖的问候,不知何时潮湿了你冷漠无依的心,重新开始了季节的绿意朦胧。
小鸟,燕或鹊张开神秘的弧线,在空中飞还往复,像在履行什么使命又像在打听什么消息,在微微的雨里兴奋得不行,小草自不必说,把浑身的绿意释放出来,那热烈盛开的石榴花结着小小的果,在水珠得映照下争奇斗艳地红。
我们生在这样狭小的世界,加上郁闷沉重的天空乌黑的云,一朵小小的花开亮亮的水珠,和那来回忙碌穿梭的小鸟,竟让我们的天空瞬间变得开阔,让沉默的心荡漾小小的惊喜。
二、荒原穿过荆棘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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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等雪,雪没有来。等梦里的你,也一点没有消息。
今年,干燥的北方,没有雪,寒风一遍又一遍地扫落秋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像树的标本,没了往日的随风招展和摇曳的身姿,秋叶以最后的温度,温暖大地,踩在沙沙作响的树叶,像是听到了大地的低语,我缓步走在初冬的风里,像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迎接这个接下来的冰清玉洁的天和地,冬来了,雪没有来,在那远远的云端,匆匆行走的云,又在琢磨什么心事,云的下面走着的,还是那个形容枯槁,像是经历几个世纪风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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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夜,月光或明或暗,再说说那个絮絮叨叨的女巫,一阵天外的风,凉透谁,白的发亮的白发,穿越了整个荆棘的荒野,远处什么莫名怪诞的声响。
繁华的岁月在那些日子,声势浩大地上演,旋转的舞步蕴藏,多少的爱恋和虚伪,灰姑娘的歌在哪个夜晚响起。
今夜,只有荆棘,和茫然的大地,低垂的云,压得很近很低,小公主是否承受得起,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要为他的哥哥织好最后一件,饱含月光和泪光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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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婆的絮语,谁能听得懂或是听不懂。
对神灵的敬畏,在荆棘的夜若隐若现,从此,远离了怪诞的荒原,以风的姿势闯入一切黑暗,谁读懂了今夜的月光。
今夜无梦无眠无泪,梦中的白色过于刺眼,她编织着哥哥的自由和梦,用血浓于水的温度,扎破手指的荆棘,是月光送给她的特殊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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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红光里,谁听到小公主泪落的声音,点石成金,滴泪成梦,天边,绚丽的彩霞,荡漾嘹亮热烈的笑语。
从伤感里抽离,泪无声滑落。
冥冥之中,荆棘,沾满可了月光的色泽,不言放弃,不可言说,今夜,有风吹过,涤荡了,沉浊的荒野。
三、荒原雪夜的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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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转瞬即灭,天空飘满乌云,风把星星的光,吹进了谁的心里。
秋叶遍地,裸露的天空只有惊异的星星,枝丫瘦骨嶙峋,迎接一阵又一阵孤苦伶仃的风,兀自站立暗夜的菩提,寄托一颗又一颗混沌不安的魂灵,开始一个霜雪里开启的孤独的行程,倾听风声,千年不息的风声。
只那雪地里的无名石和干枯的野草,注视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分黄昏,不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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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漫漫走在田间,跟在采诗官的后面,看看他今天又会采到几缕风,采到灵巧的风还是彪悍的风,是幽怨的风还是娇羞的风,他把这些风放在哪里,小推车里,还是他的背包里,他累了的时候,这些风,会不会让他的脚步更轻盈。
风,很轻很轻,毫不费力便带来了一片田野,一片天空下的痴怨情愁,风,很重很重,需要穷尽一生的默默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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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来,一步一步跨越千年,优哉游哉,穿越梦与醒的空间,小小的精灵挥舞着翅膀,飞过了千里万里,谁在风中摇晃着农人的惆怅和欢欣,那个日夜走在风中的行者,是否也加入了操牛尾舞之蹈之的人群。
当风累了的时候,他便沉沉地睡去,忘记了时间,当风醒了的时候,田野又是一片生机勃勃,痴也好怨也好,哭也好笑也好,仅仅三百零五首的诗,便凝结了几千年的基因,喝着名叫双歧因子的奶长大的孩子,一定知道风吹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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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桌放着一本小册子,储存着各式各样的风的小册子,暗夜,迷失,彷徨,静默里,我注视风的动向,升腾,降落,哪一缕风知你的心意,只轻轻的摇荡,便抚平了夜的癫狂,黯然神伤,那草木也忘了矜持,在雨后的田野,窃窃私语。
万事万物,在风里相爱相亲,相偎相依。
夜空的凝望,还有风,风的上面,还有星星,是的,是星星,就那么一颗,他也不眨他的眼睛,明亮,昏暗,或隐藏,在风里,你醒来,透过纵横交错的枝枝叶叶,你会看到,他一直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你,看你微笑,或者哭泣。
四、在荒原等待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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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已无关紧要,对于我,旁边走过的那个人在做什么,是穷人富人,是暴发户,官员,还是送外卖的,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我只踏这今秋的落叶,默默行走,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有他们的乐,他们有他们的苦,我只踏着这秋叶,从秋走到冬,直到大雪飘零,我的愁与悲也不会告诉他们,我告诉他们他们也不听,我告诉他们他们也听不懂。
这样的季节,狂风漫卷,依然没卷来洋洋洒洒的雪,只是不停吹送着风尘仆仆的匆匆赶路的人,有人想起2002的雪,有人想起上个世纪的雪,我什么也没想起,我只想起我那飘雪的乡村,漫漫从指间溜走,再也找不回,一个无雪的异乡,一段不算长的路,我却如长途跋涉般地行走,没有风沙弥漫,没有大雪封山,我却迟滞不前,如同雪拥蓝关。
北方无雪,我走在一片片的落叶上,回忆刚刚过去的这个秋天,还有很久以前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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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秋天,你走过无数个夜晚,来到这异乡的土地,略带青涩,略带兴奋,接下来的那个冬也那样晴明,爽朗,温暖,你是否记得你那个秋天的神情,你穿一身蓝色的运动装,走进幽碧的大山,走进树影斑驳的寺院,捡拾那千年银杏的落叶,把那个年代的青涩和愉悦的时光,珍藏在书页里,几十年了,树叶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你的那些旧时光现在都躺在哪里啊,我的热情似火似沙漠的青春啊,那个年少的梦何时,不经意地又光顾了这步履迟缓的中年。
那个冬天火炉的火苗依然在嘶嘶地燃烧,夜空的星星依然闪耀在每个冬夏的夜晚,你是否还有年少的轻狂和喜极而泣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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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临近,该成熟的都成熟了,该腐朽的都腐朽了,只这冰清玉洁的雪还迟迟不来,时间运动着,跳跃着,热情着,奔突着,像孩子手里的玩具突然坏了个零件,或者干脆就没有坏零件,就被随意地丢在一边,对那个季节的回忆,或像春天的花朵清香宜人,或像冬日温暖亦或呼啸的寒风,定格,凝固,永远处于那最后的姿势,这就是那些个季节的回忆,忽近忽远,模糊又清晰,那些日子,还有那些日子的冷与暖,笑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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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完成他的使命,或匍匐于大地,或飘零于流水,你的目光跟着那枯叶漫游,这个秋天已很遥远,带走这满世界的树叶,那个秋天并不遥远,在那幽静的山林、仿佛听到呢喃的鸟语、轻盈的脚步,还有宁静的天空,可那个秋天,那个你曾经渴望飞翔的秋天,再也不会回来了,在你稍不留神的时候,已走失得无影无踪,悄无声息,还只有这脚下的土地厚实温暖,这个冬天,没有渴望,没有远方,不必再飞到某个梦中的地方,再也回不到梦的故乡,秋天的枯叶在这个冬天保持缄默,缓缓地掀动着你那个秋天的心事。
2018.5.28作
2018.10.26二稿
2018.11.25 三稿
2018.12.4风生 岱下改定
姜建华,字子悦,号十三先生。 1972年10月出生,山东东平赵阁村人。毕业于泰安师专中文系。笔名如也,风生,2018年浙江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散文百家》《散文诗世界》《散文诗》《山东文学》等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