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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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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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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野渡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韦应物


一场不温不火的雨,整日整夜地下,看山间那浩浩荡荡的水势,看那飞天流瀑,竟然也有了暴雨的性格,四月一场无花的梦境,走来一个如花盛开的世界。

谁也没有看见那孤夜的一盏灯亮了多久,谁也没看见那困顿瑟缩一春的倦容,在何时进入梦乡,睡意朦胧里猛然的一抖,摇落了梦境,摇落可那梦里乱纷纷的飞花片片。

谁在这如梦初醒的空山新雨后,独享受这大山的寂寞,还有灵动,那棱角分明的怪异嶙峋的山石,仿佛在述说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说,只有静默只有静默,傻傻呆呆地望着这欢腾而下的山间流瀑,和大山满眼的充满诉说欲望,欲言又止满含羞涩的绿意朦胧。

那个月夜,谁在梦里,打开了月亮之门,梵婀玲的袅袅缭绕的乐音,在空中飘飘摇摇起起伏伏,缭绕了谁久未搁下的,那个秋夜露水般的心事,欢喜还是落寞,无处言说,只消一句,花开花落,再不必说那个涩涩的下弦月,任那花飞花谢,任那空山新雨摇荡,这暮霭里的花开陌陌,和山的低声述说。


偶然的一场春雨,带着夏的风格,潮湿了一个季节,那个如幻亦真的青涩时期,在谁的梦里起起落落。

打开月亮的门,打开那个灵魂四处漂泊的时节。一个庸俗不堪的凡人,明明一无所有,拿把济公的破蒲扇,四处游走的魂灵,没一个敌人,也没一个朋友,却还想着包容这整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修仙修佛修这空灵的,穿越古今融通万物的三界,那消失殆尽的残梦,没一点飞天的灵动,也没了那绿野仙踪。

人,在山中行,仙,静静地在天地的一角。缓步走上高高的台阶,不知怎有了归隐的感觉,没有人言,只有鸟声,循着诗仙或诗怪的步伐,再提一壶酒,不也仙风道骨了吗,君若见千古的神仙们在林中的谈笑风生,又是何等的心境,似梦非梦,似水流年,似醉亦醒。

仙人在仙人的时空里自由穿越,百年千年,悠哉游哉,谁见你漂泊复漂泊,流浪复流浪的身影和魂灵,拖着长长的疲倦的影子,行走在城市狭窄的空间永无休止,如今,且让我靠着想象,坐在仙人饮酒的叶荫下,放下我的行囊,轻轻吟唱,吟唱并不遥远的故乡,吟唱这近在眼前的梦的故乡。

歇一会儿走一会,而在这春雨菲菲如思如愁的山上,我带着悲情怀古的调子,不免一些凄凉,没有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没有春风荡漾涤荡心胸。

此时,我倾听你的心语,你的心语有如我的单纯,我的心语有如你的隐秘,你在摇曳你在沉思,我只有倾听倾听你久远的密不示人的心声。

一阵寂寞的风,一阵寂寞的言语。


那翠壁兀立丛峦万仞直插云天,坐在奇险的老虎嘴歇歇脚,仰望狭窄的一线天,那一道天光和幽碧碧的亮透心扉的绿,把你的心和梦都染的绿意盎然,那幽闭的水帘洞的一声呐喊,喊破了多少混天混地的沉郁,涤荡了陈年蛛网的灰头土脸,谁又看见了那维妙维肖的“回首观音”,你回首,便遇见了观音,是前世的造化吗,无从言说,只有大山和幽谷的静默。

百里峡,一百零五华里的峡谷,啥时走到头,去的路上,心里打起了鼓,听导游讲是,蝎子沟海棠峪十悬峡三条峡谷的长度。

蝎子沟,多么可怕的名字,蝎子草,遍地丛生,听这生辣鲜活的名字,也要去走一走,中间那海棠峪,开遍整个山谷和夏天的海棠花,西花厅的海棠依旧,那热烈奔放浸染生命光辉的花儿,开过一季又一季,是否在夏风里又荡漾起,故人的一抹微笑和时间的光影,那风里雨里开着的海棠,孕育积累攒着多少生命的力量,庭院也好,山谷也好,夏日的风拂过心头,一样地动人心魄。

进一次百里的峡谷,洗一洗脸洗一次肺,洗一次灰色的思想和顾虑,走过蝎子走过海棠的花香,走过水帘洞和一线天光,不说隧道的黑暗和绵长,不言流水的惆怅和忧伤,注视峡谷入口的汉城堡,“空城计”正在生动上演,凝望那华容道的奇幻空间,马鸣风萧萧战火纷飞了千年。


走过两千八百阶天梯,台阶上承载着公元前后的心迹斑驳的事件,几千年中华文明拂过眼前,岩石中的生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唤醒了山野和谁的过去,谁又追回了清晨的露珠晨曦的鸟鸣,在这水波不兴的夏日的晨风里。

同行的少女,清澈而慵懒的眼睛,萍水相逢,刚刚相遇,又若认识已久,我看着她出神,像极了琼瑶小说的女主人公,说着家乡的话语银铃般纯净的笑声,我仿佛也变得年轻。

阳光照亮了百里的山谷,一阵轻柔的风不经意间唤醒了黎明。

浅浅的一个梦,跌落那满地的紫色的小花,轻轻的一声叹息,梦里花落知多少,只看那满城烟雨。传颂百年千年的神话童话,春风化雨融进了月光下的笑声,絮絮叨叨的低语伴随了所有,年少的黑夜和黎明。摸出一本书是童话安徒生的格林的,或者是郑渊洁的皮皮鲁鲁西西,在黑黑的屋里借着幽微的月光,张着好奇兴奋的大眼睛听爷爷讲的故事,那是神话,童话,还是寓言,一阵阵缥缥缈缈的月光,荡动着童年一个个丰盈的夜晚。

出门就是朗朗的读书声,远处的小树林一个孩子,用崔健摇滚的声音在呐喊着历史教科书,公元八世纪中叶,阿拉伯帝国……多少年过去了,那一声声,超过一百分贝的嘶喊,激荡了多少课余的时光,又击落了多少岁月纷纷坠落的灰色尘埃,你是高尔基莎士比亚还是荷马但丁,还是鲁迅郭沫若还是朱自清冰心,取决于你内心的轻重和虚空,沧海桑田,你毅然决然,在每一个孤独的夜晚唱着成都和西安,还是踟蹰不前在阴霾和尘埃里,日渐落落寡欢强作笑颜。



出门就是恩怨,生生世世无地无天,没有缘起没有终端,夜风凌乱了四季迷蒙了魂灵的空间,你大大的眼睛和瞎子什么两样,空洞的眼神在重重的阴霾里什么看不见,一个乞丐在马路边跪着等你扔钱,你麻木地看他两眼,他,有一张平静淡定的脸,多少年多少年你却看不见,这世间还有这种毫无牵挂的悠闲,你此刻是否在想,白活这么多年,诺大的城市,竟找不到一张,灿烂如昨的笑脸,谁曾在多年以前深情地唱,送你一个清澈的微笑伴你流浪远方,而今远方又在何方远方真的有风景吗,流浪歌手的情人是否还在苦苦等待她的爱人,还是早已嫁人过着公主一般幸福的生活。

你发现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真实,没有欢颜没有期盼,枯藤老树昏鸦的图景生动了文人骚客的千百年,落日的余晖里你孑然的身影,凝固成了荒野里的墓碑,一场青春的葬礼在乌鸦的歌声里,声势浩大,又惨然落幕,天空没一点颜色没一点痕迹,一张漠然的脸一个僵硬的身躯,多年前的灵动的身影和温暖的笑声,被阴霾凝固没一点岁月鲜活的光影。

你停步,观望,翅膀展开——有没有一阵,呼啦啦的风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吹来,深情地拥抱你麻木的身体和魂灵,像一阵清亮的雁鸣掠过长空,掠去你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激活你晨昏不分消失已久的笑意盈盈。


棱角渐渐被尘埃抚平,仅剩坚硬的骨头,明天的背后,长出了犄角。

那个风雨里疯狂摇摆的秋海棠啊,你无力抓住白云流逝的痕迹,天空的沉重让谁欲哭无泪,让萎缩的心灵坚毅又严酷,谁爱了谁谁忘了谁。

阳光走在家门以外,碎金的光芒闪烁在遥远的天空下,荡漾的笑声的清澈的河一起,流向了不知哪个天际。

只剩一个心平气坦的闲人,和梦里才能见到的爷爷的身影,我抚摸疯跑的风和乌黑乌黑的云,抚摸缓缓游走的时间的声音,心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

一日三餐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地瓜和大米的芳香,掩盖了所有季节群芳争艳的花朵,白色的米煮成了晶莹透明的白色的饭,红润润黄澄澄的地瓜,完全填充了瓜菜代的灰色记忆,一个忽明忽暗的下午,幽幽暗暗的时光隧道,在朦胧里连接了迷蒙的今天和混沌的昨天,走向光亮咋现的时间的洞口,天亮了,记不起昨天是阴天还是晴天,绿色的山飘荡着暖暖的阳光和,安闲自在的羊群和云朵。

一个雷霆乍惊风雨瑟瑟的傍晚,一道彩虹跃起在天边,群山之巅,一个无声的呐喊,在林间的风中快速流转。

十年二十年,去看夕阳的静谧,相约看海的豪迈一如从前,我静静地站立,任几十年的狂风流过身边,那群山之巅的一抹霞光,映照了群山之间的松涛的秘密交谈。

在碧色的霞光里我重新领有岁月的誓言,在远远的云端依然洁白如暖煦煦的棉絮,一座佛塔威然伫立,不管晴空万里一碧如洗,还是阴霾重重落花遍地,我认真地打量他的样子,十年二十年,岁月沧桑了容颜。

群山之巅,有风拂过,依然温润依然鲜活,只是,明天的背后,多了一对坚挺的犄角。


如果可以,我愿意放弃一切,除了天空和大地,如漠的荒野,只是不见一个爱你的我。

一声惊雷,霹雳碎了天空,冬的寒衣的碎片,还有尘埃洒落一地,比乌云和阴霾还重,比鸡毛还轻,只是你俯身的时候,再也不见了来时的路,倾盆的大雨,从天而落,还有零下几度的天气,这是夏天,还是冬天,只有日历上记载着,这是一个初春的日子。

一场雪也好,让你心生欢喜,只想在雪地上撒点野的雪,一场花也好,让你心生爱恋,漫山遍野灿烂得混天黑地的花朵,那个月夜,你望着秃秃的枝丫发呆,这一场风花雪月的心事啊,誰让你起起伏伏的心情,跌宕还是跌落在这个春天,穿越云层的莲朵能唤醒月下徘徊的身影吗,那山间怒放的野百合啊兀自开放,不需要哪一个的欣赏和赞美。

一位新生代的诗人说,我们一起去看海,洗去一切的尘埃和污浊,让我们的心飞翔,轻巧地飞翔在那洁白的远远的云端,我也曾看海,看那亮亮的浪花和泡沫,浪花一阵一阵涌来,海水一下一下打溅在脸上,咸咸的,在清新的海风里,竟有一丝丝的甜,有容乃大,看那些少男少女的笑脸,知道了诗人激情澎湃地高呼:我们一起去看海,这一声呐喊里,又蕴含了,多少生活的阴郁和苦咸。

那块青春时代的来自东海的顽石,伴你走过每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当咸咸的泪无声滑落,那澎湃的海水是否听到了夜的呐喊和春去落花的寂寞。

还不算老态龙钟的中年逼近眼前,我请求人生赛场的暂停,让一切都停下,包括时间和尘埃,让内心的雨水激荡出欢腾的浪花。



一支支清亮的青春短笛,吹过校园的芳草地吹过小山坡,吹过短暂而曼妙的学生时代,那翩飞的小蝴蝶,是否,依然在林间的晨曦里翻飞,那个捉蝴蝶的少女戴着的红红的蝴蝶结,那样醒目,靓丽整整一个季节的轻风。

还没被大风卷走的灵魂,在山谷的傍晚张望,张望那个摇摇西坠的夕阳,张望山间那野百合寂寞的呼喊。

不说山,不说海,不说酸甜苦辣,不说风花雪月,我只想停留在这个亦冬亦夏的春天,不说春暖花开,不说海盟山誓,只看山间那一片片静静开放的野百合,在这寂寥如昨的春天。

窗外刀砍斧劈的山壁,郁郁葱葱的绿影,传统的定位方法,一渡二渡直到八方世界都,趋之若鹜的十渡。

走过风光无限的十渡,走过穿越生死的十渡,蹦到了生命的极限,跨越了生死的回环,君无戏言勇者无言,大冒险大勇敢大挑战,超越了生死的瞬间,深深刻进了他或她的生命体验。

依然一片艳阳天,依然灿烂的笑脸,不管什么风景,走过再说,不管什么难关,闯过再说,十方世界,普渡了众生。


2018.4.28作

2018.5.9——10修改

2018.12.27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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