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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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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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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山记

道成一旦就空灭,奔会四海悲人天。

                              ——苏东坡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山里的雪,灰白的雪,倦然而卧,像泊在岸边的船,像天边的青鸟,扑打着远处的阳光。一束红光有多远啊,在记忆中喷薄了那个血色的黎明,一粒尘埃有多重啊,在青的泛白的夜色里寂静了那个火热的夏天。

风无声游走晨与夜,禅寺的,钟声依然清脆,观音笑而无语。我只是佛前尘埃里的一朵无名花,一棵无忧草。

                               ——题记


引子


说点题外话,收到贾平凹先生的签名小说《山本》,不免有点激动。这是贾平凹的写秦岭的第十六部小说。《山本》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扎人心扉地出世了。

贾平凹说,在构思和写作的日子里,我仍是一有空就进秦岭的,除了保持手和笔的亲切感外,我必须和秦岭维系一种新鲜感。大秦岭就在那里,亿万年了,就在天我合一的那一刻,人和大山来一次面对面没有任何忌惮的融入和对话。


一 赶山会


二月二,春雪盎然的时节,咱老百姓讲,是龙抬头的日子。老天爷爷真是开眼,真是毫不吝啬准时准点地又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二月二也正值老家白佛山庙会,说起白佛山,在我们这里也是小有不大也不小的名气。那座大佛是隋朝时的遗迹,那山顶有两个洞,听老人讲,一曰白云洞,一曰黑云洞,晴天时白云洞出白烟,阴天时黑云洞冒黑烟,堪称神奇上初中那会,我们的学校离山很近,常和同学踏着满是荆棘的山路去山上摘野柿子吃,几十年了,也真没注意这佛性的山,什么时候出白云,什么时候冒黑云,管他出什么云,是不是真那么神奇,反正几十年就这么相信着。

小雪也不大,大部分来赶庙会的人,包括来听大戏的老人和来看马戏团来会上给大人要玩具和煎包吃的孩子童,几乎都没带伞。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转了一大圈,什么没买,在一个剧团那里逗留了一阵,津津有味地听了一会豫剧,便继续随着人山人海的人潮凑热闹了。准备打道回府了,买了窜红红红的糖葫芦,还跟卖糖葫芦的大哥半真半假地讲了半天价,意兴盎然地学着孩童的样子,啃着糖葫芦赶路了。

雪花,依然星星点点地飘着。一点没减少人们狂庙会的兴致。也许孩子们光想着那些好玩的玩具和好吃的了吧,老人们听起戏来,那叫一个认真,那些吵吵闹闹的叫卖声也是乱不着他们的。

回去的路上,正好过县博物馆,索性进去溜达一圈。这龙抬头的雪雨,也真给小小的县城,熙熙攘攘的人群,冷冷清清的博物馆增加了些许朦胧的诗意和神秘。在古文物前,缓缓踱步,久久伫立,那远古的陶罐,先圣先贤风流飘逸的字体,还有那久远的碑刻略带模糊的字迹。仅仅几步的距离,仿佛穿越了一个朝代,又一个朝代。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在博物馆周围转转,真有一种恍然回到古代的感觉。


那历经千年依然苍劲的苍松劲柏,能得此闲暇,得此仙境,此时还奢望什么呢,这不是老天爷爷,观音菩萨,东海老龙王,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吗。正值中午,到处鞭炮齐鸣,带来阵阵喜庆,人间的喧嚣和庙会上庄重而沉静的道教音乐组成了和谐的交响乐,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二 灰的雪


前一阵,雪打灯笼的时节,大雪可劲儿地下了一大场。好几天,白佛的山,没有香客。一个人独行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那只诺大的手在山前挡着风雨,挡着尘埃,直指苍穹。

冷冷的天,明亮的阳光,从山的这边走到那边,山的怀里,一片暖暖的开阔的空地,不远处是雪里泛着模糊的青,袅袅的翠烟。

雀儿衔着食,衔着枝,从这边飞到那边,枝丫来回的颤动,抖落了倏倏而洒的雪。

白佛的眼,在夜里睁开,把佛的灵性和光芒投射在这不大的山。山并不高,只因了这隋朝的雕刻,让这雪夜没了尘埃,泛着柔和的沉静的蓝色的光。夜,誰在观音的像前,眉头紧缩,眼里没有光芒,头脑烦乱而空空,一动不动,如入定的老僧。外面此起彼伏的炮仗声,雪飘进来。他茫然不知。他望着观音,观音望着他。

弥漫的雪,迷蒙的生命,他麻木的琐碎的生活。

在这尘埃的世界,誰是你的观音娘娘,誰是你今生今世的菩萨。

在牙牙学语的年代,在故乡月牙狂欢追逐的时刻,不言那恍如隔世的乡愁。

在那远远的云端,在没有花季没有雨季没有前路没有未来懵懂挣扎的年少时光,没有什么值得记念,没有什么值得回忆,只那望着黑板发呆,抱着书本翻了几百遍的发黄的教材还稳稳地躺在那个年代,连上面的灰尘都不忍拂去的小心翼翼的藏进了自己的心底,把青春年少的梦想张扬激情苦闷全都深深地融进了那发黄的纸页。眼里再没了尘埃,没了夜与昼,没了黑白。茫茫飞着的灰白的雪,一直倏倏地落,飘进了他的发丝,飘进了他的唇,飘进他的眼。

在异乡的漂泊,他想不起那时的光,想不起白佛的眼,在昨夜的梦里,他梦见小时老屋后的地上洁白的雪和雪里映着的洁白的柔和的月。

他麻木他困惑他沉思,我是傻的孩子,不知如何对这阴霾的夜晚,我是落魄的孩子,丢失了柠檬色的月,我是没有爱的孩子,只因那时光的尘埃,我记不起爷爷在寒冷的夜里围在火炉边的笑谈,记不起,月下母亲喊你回家的声音,记不起姐姐的红纱巾丢在了哪里,记不起,寻不回那丢失的世界。

他喃喃自语,从眼角里淌下来一行泪水,还有另一行泪水,飘进来的灰的雪,白的雪,打湿了他的衣衫。

他抬头望去,在夜里,在雪里,娘娘的目光那样慈祥,温润的眸子望了他一眼。

紫烟缭绕,梦境在山里回旋。

天亮了,一束紫藤萝,弯弯曲曲,枯枝倒悬于空。

白佛望着山前枯瘦的树枝,望着朦胧的雪里的绿。

一个人行走,走在白佛的怀里。

山里的雪,灰白的雪,倦然而卧,像泊在岸边的船,像天边的青鸟,扑打着远处的阳光。


三 尘缘了


只剩一个心平气坦的闲人,和梦里才能见到的爷爷的身影,我抚摸疯跑的风和乌黑乌黑的云,抚摸缓缓游走的时间的声音,心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

一日三餐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地瓜和大米的芳香,掩盖了所有季节群芳争艳的花朵,白色的米煮成了晶莹透明的白色的饭,红润润黄澄澄的地瓜,完全填充了瓜菜代的灰色记忆,一个忽明忽暗的下午,幽幽暗暗的时光隧道,在朦胧里连接了迷蒙的今天和混沌的昨天,走向光亮咋现的时间的洞口,天亮了,记不起昨天是阴天还是晴天,绿色的山飘荡着暖暖的阳光和,安闲自在的羊群和云朵。

那刻于石上的飘飘的衣袂,飞舞了千年,誰又读懂她那一低头的温柔,断了,那青春懵懂的情怀,舍了,那尘世的喜乐悲哀,离了,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在永恒的时空飞舞,供世人膜拜,誰知那舞的寂寞,情的落寞。

那被世俗放逐的男子啊,这良宵是属于你的吗?这缠绵私语的柔情蜜意的夜是属于你的吗?不,今夜的原野只有风,只有雪,没有月光,没有蝴蝶,没有花朵,也没有野天鹅,我的手指染着青春的吉他声和草地阳光梦想的气息,但即使是这样的雪夜,你完全弃绝了尘世吗?是的,那都是往日的欢乐,我不再是我。

你以为你的爱人,也以天使的姿势舞蹈飞翔,弃绝了那尘世吗,寂寞的夜里,你听见她的呼喊了吗,寂寞千年的爱情,流沙般落了一地,永远盛开的,是她袖间的花朵和原野飞舞的雪花,雪花盛开雪花狂舞,舞不去那一世的落寞。

你的爱情却如夜柠檬的月色一样羞涩,亲爱的,我多想听听你的碎碎念,请递给我你的纤纤素手,可你不能够,夜静极?谁在叹息,花落了一地,一人无语独坐,看那雪花狂乱地舞。

风,吹不散他的梦,花,默默开在那漠然的夜,雪,蔓延了整个红尘飞扬的大地,月,照着寂然的沉默的夜。

一切皆是空白,那白茫茫一片,你分不清梦与非梦的界限,你不知道自己是生还是死,若生着,为何没了往日的欢歌笑语,若是死,为何还听见风里的叹息,当你的呐喊消失在莽原的夜再没有一点声响,当你的担忧也变为虚无,无关风雨,无问西东。

是的,在善恶的角力中,唯爱永恒,爱比恨更勇武百倍,在古老的荒野生生不息,你用你的断舍离,写就一部行动的情书。

你怎会忘记你怎会麻木,麻木还不如死亡,你那心底的兰花一直在开,散着默默的幽香,纵然时空抓不住,你在我心中,痛了那荒漠里的回声。

誰还在拨弄那把破吉他,那断了的琴弦,割破了誰的手指和梦,从雪里踏来,在古寺的灯下燃起自己的生命,眺望,那旷野一片白茫茫,今夜,你安详如佛,静听那洁白的雪落,飞天袖间的花朵,落在了你的心里。

你身披袈裟,她身披嫁衣,任爱,让时光漂洗,让雪抚慰那流血的伤口。

那的飞舞的天使,那个娇羞的女子,在飘雪的夜,寂寞地起舞,天边没有星星没有月色,只有独坐的你和寂寞的灯。

只有风吹,只有雪落,落满了原野,覆盖了那似醒亦梦的顽石。


四 思无邪


眠霜卧雪落尘埃,空山灵雨无尽期。山间那静默的银杏树,美丽的叶片缓缓飘落,多少年前,你默默捡起的叶片,还静静躺在哪个书页?没有凋零,不是花朵,她幽幽散发着,青涩时期的零落。

走过四季,走过风雨,往昔如烟雨,随那青春流逝在迷蒙的花季。

喜欢春天长长的蓝的清澈而羞涩的天际线,蓝色的氤氲轻轻笼罩着粉红淡紫的春意。暮色里的星星,渐次点亮了万家灯火,不让孤独散步的老人,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喜欢春天,喜欢春天缓缓流淌的山涧溪水,沉睡一冬的冰慢慢醒来,为萧瑟凝重的大山响起奏鸣曲,云蒸霞蔚,气象万千,寂静里山谷盛开春天的涟漪,不消说一句话,青涩的小草已吐露了整个春天的秘密。

喜欢山间四季,春的山花烂漫映照少女天真的笑脸,夏的火红的石榴花留住那个夏天炽热的回忆,秋的那一枚银杏叶啊,穿过时间的阴霾,安静地睡在你最喜爱的书页里,冬的白雪公主的低语,摇醒这个百花凋零的灰天气。

爱这季节的繁华,爱这季节的无语,一个人行走山间,听小溪的欣喜,在那远远的云端,在那群山之巅,我们,期待,一个岁月的奇迹,在这缭绕的空谷,我有一个心愿,远离故乡漂泊已久的心愿,我只想喊一嗓子,喊醒沉睡的大山,让小草的心愿开满山野的四季。

喜欢在教室最后一排沉默,没有爆发,也没有灭亡,走过黑色七月,语数外史地政几乎无所不能,眼看就要忘得一干二净,磨平棱磨平角,就差被拔毛了,依然假装单纯如幼稚园的孩童。

儿子和诗,都不是我的命,儿子是属于他自己的独立存在,他什么爱好我管不着我也不管,父亲的命也不是我的他的生日我也记不着,他教育我尽到了责任我也不要感激他,有时还挺烦他甚至记恨他,记恨他的严厉和无情,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也许我不是个孝顺的儿子,他生日那天,儿子给他买了酒,算是替我买的吗我不知道。

我认命我顽固不化我认死理,其实我比父亲更无情,繁华的世界没一个朋友,我替自己感到悲哀和同情,哪有心思去爱别人,儿子也好父亲也好,我也不需要他们的担心,我愿用酒灌溉余生,没人知道你的酒量只有你自己知道,他们不知道,酒是苦是香,你能喝得喝不能喝也得喝。

我是我自己的我很自私,可是,我也是儿子的父亲,也是父亲的儿子,不用怨恨我,让我自私到底吧,我是这世界无害的生物,如风如沙如尘埃,静静地落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我的病是虚构出来的,我的壮志也是虚构出来的,就像你们认为的一模一样,我是个十分虚伪的人,我没有我应该有的强大,也没有你们想象的弱小不堪一击。

我不需要自尊颜面,更不要世俗的赞扬,我没有信仰没有远大的理想,我只知道老子骑着他的青牛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给苍莽的大秦岭留下一个无解的千古之谜,庄周一次又一次地化身蝴蝶,孤独俊逸地飞过一片又一片的芳草地,我没有高贵的信仰我不懂深奥的哲学,我也不信什么儒释道,我只爱静静地走过河流山川,静静倾听自然的呼喊,我也不懂什么励志的惊世名言,我只知道,唯有爱拯救世界,我只知道,唯有爱拯救未来。

走在新鲜的时代,我却是个陈旧的老古董,面容陈旧没一点鲜亮的色彩,更可怕的是思想和情感一样的陈旧,和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前没什么两样。


五 燕归来


孤寂漂泊的青春,无声无助的呐喊,那时雪月无语,原野的风疯跑,落花纷漠漠。当芳华不再,青春斑驳,誰在追忆那似水的流年,从前慢,从前一切都很慢,当孩子慢慢长大,我们都老成了什么样子,那年花开正红,那年灿烂笑容,岁月剥噬了日子的灵动和丰润的笑声,任红衣飘飘,任薄翅轻扬,青春是抓不住的手,让梦随风,飘落红尘里。

甜蜜的笑容盛开的鲜花,那一个梨花带雨的夜晚飘湿了多少年少的心事。

这样的夜晚,没有风,原野上,一棵静默的树,伸展光秃秃的枝丫,在凄凉的寒夜,把四时的欢乐,蕴藏于心底,静观春夏秋冬的更替,独享风花雪月的洗礼,冥冥中的温柔之手,抚摸他干瘪凄寒的心情。

当红叶满枝,燃烧了那个季节,在萧瑟的风里,激荡春的情思,让万物肃杀的季节,呈现,满世界的火热,誰能说,这不是上帝,在秋风里,送来对抗时令悲凉的风风火火,心中的愁苦,在秋的凉凉的原野,沉思成华美而丰厚的风景。

走过春的羞涩,夏的火热,在月洒清辉的夜,上帝的手,抓住秋的寂寞的灵魂,把难耐的苦涩和,季节的甘甜一起注入,他寂寥的心思,月牙儿弯弯,是否明白这季节的转换,这静夜里,曾经拍打月亮的,那只青鸟的翅膀,而今,在哪里飞翔,飞过原野的风花雪月,飞过尘埃里的喜怒哀乐,是否,歇息在夜的某个角落,是否忆起,苍穹的晴明自由广阔,看着开在,红尘的青花,是否也生出丝丝牵念的情怀,在某一时刻,悄悄地把花的心思,向那柠檬的月色诉说,是否,也能听到那月里嫦娥的低语,叹息,叹息中的痛苦烦恼,那低语里的喜悦欢歌,静谧的夜,那原野那星光那彷徨,久久难忘,没有一片叶子的枝丫,伸展在悲悲喜喜的岁月,在东方欲晓的时刻,给天空和大地,一个承诺,记住青鸟青花的颜色,不说风中的花,不说雪里的月,莽莽原野花陌陌,别说,桃源望断无寻处,也别说,青花开在红尘里,飞花轻似梦,打湿了这卷帘人梨花带雨的秘密。

靠近我,我那并不遥远的梦里的乡村,我那如梦已逝的缥缈的青春!莫让冰雪的气息隔开我们,让我们围坐在这火炉前,体味季节的温暖,听惯了风的叹息,把门窗关紧,让那窗上的冰花清亮我们的心。斟一壶好酒,在飘雪的夜里回忆那渺茫的青春。灯已经灭了,周围是一片漆黑,然而天边有弯弯的笑着的月牙儿。在这世界上,还有桃花的芳香,一个孩子在数着月亮,遥想乡村的梦想。


六 红莲开


人,一个人,一个人行走在漫漫长夜,一个人慢慢行走在渺茫的荒野,一个千年古城的荒野。

你见过隋朝的大佛吗?风雨里,开始我生命里的漫漫行走和朝圣之旅,开始我的千年穿越。

你看到夜空里闪闪烁烁的那束红光了吗?我见到了,明明灭灭的时光走过千年,被时间所忽略过的事情太多了,一束红光有多远啊,在记忆中喷薄了那个血色的黎明,一粒尘埃有多重啊,在青的泛白的夜色里寂静了那个火热的夏天。

在长而短的历史脉络中,在空旷的城周边是寂寞千年的荒原,我选择历史的一角,在荒原的小屋旁独守夜空,今夜无梦无眠,亦或在屋旁的荆棘地里黯然神伤或黯然入睡,听着女巫絮絮叨叨落寞的咒语,谁比谁更孤独,谁比谁更丰满,那咒语已随四野的风流荡,漫过了风沙漫过了几千年。

凉凉的夜冰冷的石头,是否听到青莲话语的温暖,我不是佛前的一朵莲我没有恒古历史长河的思念,我只是尘埃里的一朵无名花一棵忘忧草,选择一个静静的夜晚长在荒原的石头边,迎风沐雨,听风诉说每一个没有玫瑰花没有雪映月的夜晚。

天光微明微寒凉,我彻底掐灭了往生荒原激荡的火焰,离离原上草,走过仲夏夜的梦,走过苍凉的秋和风雪的夜晚。

繁琐和厌倦开出的花朵,已经面目全非,我唯一不知道的是,它费了多少力气来开辟,另一个荒漠和荒原。

风过荒原,荆棘的夜寂寂无声,哪颗星星点亮了夏日萤火虫的心语。

荒原和大漠的尘埃和沙土越积越多,是否彻底埋葬了那个春天,雨水奔腾成河,沙漠里有没有甘甜的泉源,逆流而上的时光是否忘记了那个古老的罗盘,不是佛陀不是女巫不是神仙,如何在时光里编织这漏洞百出光怪陆离的夜晚。

这荒原正是石头的家园,是小草歌唱和狂舞的舞台,短歌对长夜,谁来倾听荒野里无声的呐喊,他们内心的话语照亮荒原,照亮一个个凄风苦雨的寂寞瞬间。

今夜女巫带来的礼物是童话还是寓言,微光里,开放着一朵奇异无比的红莲,时间之上的空想,没有爱没有茫然,只一盏孤灯,照亮千年古城,照亮了尘埃和荒原的天边。

风犹豫着凝望一只时光白色的鸟,握不住一个奔向远方和荒漠泉源的身影,夜气丰富而跌宕,一片海市蜃楼的天,不梦不醒的那个青涩的夜晚。

每一个漂泊异乡的夜,只有天使洁白如玉。亦鹿亦马,在那远远的洁白的云端,飘荡出一匹灰色的马,缥缈出一朵繁盛的花,没有荒漠没有荒原,只一座古城独自走过千年的繁华和尘间。


七 西北望


雪,渐渐歇了,树叶哗哗作响,有静静的氤氲,携着久远的东来的紫气,从这嘈杂而宁静的天地间生发出来,缓缓而有力地升起,动了这一冬的沉郁。一样的繁杂,一样的热闹,一样的僻静的城市的角落,一样地给你不一样的际遇。

雪住了,天空放晴了,阳光明媚,真像孩子的脸,刚才还嚎啕大哭,转眼就嬉笑颜开了。这靓丽轻盈的春雪在山上山下曼舞轻扬,在苍劲古朴的大地上,还浮起来一层如仙境的薄雾,让四周苍茫茫一片。模糊之中,近看博物馆古香古色的墙壁,竟平添了几分鲜艳。那庄重的灰色,与地上落着微雪的青砖,和砖缝隙里轻轻冒出的浅绿的苔藓,让人生出一中朴素而生机盎然的感动。

经历史和这春雪的洗礼,这活生生的历史时空,显得更加幽静和廖远,人也在云里雾里,看了个真真切切。

说到这里,林林总总的博物馆,比市场还琳琅满目,还丰富生动深刻的博物馆,博物馆里的那些记载先民生活,又饱经历史沧桑的那些文物,当我们面对那些记录熠熠生辉活灵活现的生活,镌刻历史印记见证社会前行的或大或小的物件,我们又该将以何种的心情和姿势来解读呢。

我随热热闹闹的游客参观博物馆,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见到隋朝大佛就大致见到东原文化的脉络。东原是东平的古称,春秋时期就开始了他的历史蔓延,出生在这里一个叫无盐的女子辅佐齐王富甲一方,出生在东原迫于历史原因远离家乡的罗贯中写出了名闻天下百姓相传的《三国演义》,在这里,一百单八将上演了说不完的水浒传奇。远了或近了,见到的是千年古风,还是千年征战,静默里,小城的夜空闪烁千万里缥缥缈缈的微光,没一声言语,仰望那一盏青灯和千年的红莲,我是微光前尘埃里的一朵无名草,静静守候你身边,燃尽童年故乡的煤油灯,耗光了那凄迷无依无语无泪的青春华年,是否记得在煤油灯下的长夜无眠,那夏夜虫鸣的唧唧相伴,为守千年的誓言,那只迎着火光的飞蛾,是否完成了她痴迷年代的期盼,我是尘埃里的那棵无名草,没有激情没有梦幻没有誓言,只在暗夜里与尘土享受与月光相伴。


八 观音笑


银杏叶在书页里储藏了一年又一年,开始为自己收集,后来为儿子收集,他并没在意去看,可一片一片的绿意荡漾在那本作文通讯里。

城市的繁华,一季又一季地在城市上演,天空铺满彩霞和丽日,那一年阴霾两个字已植入心底,在偶然的某一刻闪闪发亮,刺痛心扉照亮尘埃洒落的角落。

我愿做一个卑微的人,如离离原上一棵草,没一声叹息。

草木无声,决然独立,风过草原风过大地,我愿沿着生命的荒河散漫前行,向着源头的方向。

千年的信仰,在这一刻,诞生新生的希望,你我他,誰是谁的爱,誰忘了誰的爱,风无声游走晨与夜,禅寺的钟声依然清脆,观音笑而无语。

一个孩子在她的怀里,或安静或哭闹,他是你的另一种存在,他其实不是你的孩子,他是上帝的恩赐,他属于他自己,他属于,你已腐朽被芳华遗忘的,另一个时光的故事,一如你当年,快乐孤独烦恼苦逼的存在,芳华只供追忆,其实并不存在,再回到从前,你一样会,感到寂寂然然 凄凄惨惨戚戚,找不到生动的存在,跃然的画面只生动在故事里,鲜活靓丽,点燃了日渐苍老的梦,梦醒时分流几滴无来由的清泪,湿了,陈年的旧衫。

那个为梦而生的孩子,在你的身边,或不在你的身边,不一样的时光,一样炽热的渴望,照亮现在的他,过去的你,观音笑着,在梦里,传达暗语,他是他,你是你,我抱着的,是现在的他,过去的你,你遗忘了时光,遗忘了芳华,你以遗忘了他遗忘了自己,红尘里,一头雾水,不知是我是你是他,时光很慢他长的很慢,爱也慢慢,滋润了他的童年少年青年,时光很快你老的很快,你很快遗忘了,你的童年少年青年,遗忘了爱,遗忘了这个红尘的世界,你说,这个世界我曾来过。

我可以写一首悲壮的诗,歌颂我自己如歌颂这壮丽的山河,我行走山中如一粒尘埃,我是山的一份子我是山体的组成部分,不管山答应不答应愿意不愿意,我是尘埃注定落在他的怀抱,或温暖或凉爽,或酷热或冰雪。

风在疯跑,不说话,花在盛开,在孤独的一角,爱在醒来,在你的怀抱,观音也笑,不说话,枫叶红了,雪花飘了,白茫茫一片,月照南山,禅寺钟声清凉,悠远。


九 人世间


我从俗世来复又回俗世,博物馆,静静地在山脚小伫立。那被岁月磨损打磨的雕像和缺失流泪的手掌,寂静沧桑,依然笑看花落,伏视尘世的凄凄迷迷起起伏伏。风化严重,有的已成碎石残沙,而还有的,眉目差不多难分,但仍是雕像,佛的雕像,仍带有历经沧桑的神性。

那岿然不动的大山是他的依托,那飘荡千年的黑云白云是他灵魂的陪伴,那翩翩飞翔的鸟儿们是他的灵动,那云那雾那风还有那袅袅的钟声注视着他不一样的生命。

面对模糊的历史和遥远的未来,我们不防来一次时空的闲情对话。

站在博物馆北门向北望去,那浅浅的墨黛生春色的诗意,瞬间扎进了你的心扉。

水墨画一样挂在眼前的白佛山,此刻,已雨幕之后,朦朦胧胧,观音菩萨也温暖地注视着来赶庙会的芸芸众生,那笑逐颜开的背后又有多少的悲欢离合和不为人知的伤痛呢。在那苍莽的野山坡上是否,也有人在放浪形骸,自由地抒发着对生命狂野的追逐呢,正如射天狼的东坡先生在那里带领一众人马,一展那往日的风采和逝去的年华,也早生了华发。呜呼,青春易老,雾,更迷离模糊了双眼。看一看那车水马龙的熙熙攘攘,转身,那生着绿锈的灰白沧桑的历史空间。

贾平凹先生说过,作为历史的后人,我承认我的身上有着历史的荣光也有着历史的龌龊,这如同孩子的毛病都是父亲的毛病,我对于他人他事的认可或失望,也都是对自己的认可或失望。我写的不管是非功过,我知道我骨子里的胆怯、慌张、恐惧、无奈和一颗脆弱的心。我需要书中那个铜镜,需要那个瞎了眼的郎中陈先生,需要那个庙里的地藏菩萨。贾平凹写完《山本》,他说得去告慰秦岭,去时经过一个峪口前的梁上,那里有一个小庙,门外蹲着一些石狮,全是砂岩质的,风化严重,有的已成碎石残沙,而还有的,眉目差不多难分,但仍是石狮。

模糊的模样依然是最真实的时光。风沙卷不走历史的印迹。

一只白鹭从银杏树上展翅飞走,一群又一群的漂亮的喜鹊落在枝头,或一会飞上,一会飞下,倏然一只黑白相间的喜鹊,穿过松林,振翅而归,那黑的发亮白的洁净的翅膀展得那样舒展,飞的那样灵动,稳稳地降落在这古朴的不知历史还是现实的时空,给这端庄古朴,平添了一分靓丽一种生机!倏然,他又突然腾空而起,像一道闪电,飞向那远远的山巅,直听得那有力的翅膀虎虎生风地从头顶滑过。


结语


棱角渐渐被尘埃抚平,仅剩坚硬的骨头,明天的背后,长出了犄角。

那个风雨里疯狂摇摆的秋海棠啊,你无力抓住白云流逝的痕迹,天空的沉重让谁欲哭无泪,让萎缩的心灵坚毅又严酷,谁爱了谁谁忘了谁。

阳光走在家门以外,碎金的光芒闪烁在遥远的天空下,荡漾的笑声的清澈的河一起,流向了不知哪个天际。

目光极速搜集昨日的晴和雨,几只蝙蝠在向晚的山的暗影里,飞近又飞远消失在茫茫天地间,远处传出几声喜鹊和布谷鸟的叫声,天和地安详地没有言语,异乡人盯着幽幽的暗夜,驰骋在明天的背后,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异乡夜,天的一角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镰刀,正划开这世界的表层,我深爱那沉重不支的痛苦。

大风用最短的时间走遍了天下的路,隧道用最短的距离走过了黑暗和光明,大地的神经在颤抖,灵魂断线的珠子飘飘扬扬,无依无序的洒落山野大地,闪闪发亮如小草的露珠,亦或谁的眼泪,荆棘地,夜天鹅,女巫,小公主,谁诅咒着谁谁依赖着谁,天亮了,一切化为泡影。

群山之巅,有风拂过,依然温润依然鲜活,只是,明天的背后,多了一对坚挺的犄角。


有诗云


春和景明花阡陌,荒野四边狂风作。

大江南北冰雹落,长城内外鹅毛雪。

蝶梦千年不愿醒,逍遥自在乐呵呵。

村言俚语四野传,红尘飞扬亦快活。

孔丘杏坛讲学罢,众生随师游列国。

刀枪剑戟混不怕,风霜雪雨依故我。

师徒四人取经去,前路漫漫有凶险。

妖魔鬼怪山野间,远远云端菩萨现。

春夏秋冬风雨过,阴霾散去是晴天。

白佛山中观音阁,心中默念阿弥陀。


注:白佛山原名危山,位于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境内。白佛山石窟造像位于东平县城西区白佛山之阳,共有大小造像134尊。其中隋窟始凿于开皇七年,窟内阿弥陀佛主像通高6.7米,结跏趺于束腰仰莲座上。螺纹肉髻低平,面相浑圆,手施无畏与愿印,著双领下垂式袈裟。此阿弥陀佛像被专家誉为“中原隋代第一佛”。自山前远眺,整座山如一尊端座并对天常笑的弥勒佛,那佛面、佛膀、佛胸、佛膝、佛手、佛身上挂的大串佛珠无不形象逼真,惟妙惟肖。

2018.1.30 中午

2018.3.19夜 修改

2018.6.25晨瓢泼大雨中修改

2019.1.27 8:37风生岱下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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