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华
乌云翻滚,深深的夜幕下,苍凉的奔跑,闪电短暂而明亮,照彻漆黑的夜。天空如昼,大地光明,击碎所有的夜空,所有的旧梦,夜击落了所有的尘埃和悲伤。爱人,亲人,温的雪,冷的火,洁白,能否医治这治不了的遗忘,时光里,没一点回响。泪或笑,只剩雨后一道彩虹的光。
——题记
一
说呀,说呀,你在说什么,在这灰色的柔和的月光里。
在梦的尽头无人感慨的夜,一片凉凉的废墟在月光下幽暗伸展,行走在这个秋天,没有呐喊没有歌唱。
那个仗剑走天涯的男子,怎样经过这片荒芜的土地荒凉的月光,病已入膏肓,还有什么值得他的仰望。
月儿照着他黑色的发以及同样黑色的眼,面容苍白没有忧伤没有期盼,单薄的身影游游荡荡,漂泊半生。
爱人,亲人,温的雪,冷的火,洁白,能否医治这治不了的遗忘,时光里,没一点回响。
泪或笑,只剩雨后一道彩虹的光。
二
你的名——你没有名,你是无名的剑客,你的名——冬日的冰,你的一生如履薄冰,双唇只需一碰,一个眼神,一阵风过,一阵暗影,手握尖刀,冰冷的血与火,结束永夜的战斗。
夸父逐日,白日的梦想,黑夜马蹄声声碎,踏出你响亮的名,黄粱梦转眼便成空,一切不过迷途羔羊,这寂寂的夜,再无人呐喊无人彷徨,风雪里星落云散,仅剩零乱的踪迹,夜的废墟,荒凉你一生的英名。
十月的温柔,谁点燃了烟斗,那对着苍白太阳的歌唱,销声匿迹,灰色的温和月光,照进谁凉凉的窗,没有悔恨的记忆没有苦涩的低语,你没有看见自己变得年轻,在这辉煌的十月,凌晨四点,你还是那个无知的等待被启蒙的小学生。
你的词典吻着最初的青涩的温度,那些日期那些泪滴那些笑语,你已记不起,没人能抽身离开夜的废墟,没人听懂暗夜女巫的低语。
蓝色的竖琴,奏响在一个又一个,月明或飘雪的夜,说呀,说呀,女巫你在说什么呀。
一次次的狂奔,夜袭,一次次的静坐,冥想,等待,静静等待着,咬紧牙关的时刻,缓慢麻木地推进、加速,然后,猛地在体内完成一声叫喊,如那深夜击破天幕的惊雷,此时,伤口熠熠发光,闪耀在乌云和尘埃里,在被撕裂的夜,一次又一次死去,一次次,等待着复活。
三
今夜,月牙儿弯弯,在淡蓝的雾霭里缓缓爬升,是飞天的耳环来回晃动吗,我们迷失在桂花的芬芳里,探身看今夜嫦娥如何起舞,那清辉里的霓裳羽衣在寂寞里飘荡。
迟开的桂花树影斑驳,摇晃着往日那个飘逸不定的小小梦想,子在川上说过的那句逝者如斯,无端增添了多少惶恐的愁绪,如水的月光又照见了谁的淄衣,别了,那个仲夏的月夜。
初冬,月亮这弯弯的刀,裁割了谁未醒的旧梦,混沌的荒野中,只这寒光,直入人心,无可抗拒,抓住飞鸟的翅膀或空中,偶尔飞过的一只气球,悄悄飞向梦里的地方。
一切已成遗迹,忘掉,过去,包括那个凌乱无依的自己。
废墟里,月光,浇灌梦想的种子,期待,又一个夜空惊喜的艳遇,没有风,那月牙已偏西。
乌云翻滚,深深的夜幕下,苍凉的奔跑,闪电短暂而明亮,照彻漆黑的夜。
天空如昼,大地光明,击碎所有的夜空,所有的旧梦,夜击落了所有的尘埃和悲伤。
四
那个曾经青涩的少年,坐在冬夜的深处,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似水的流年和梦想,在一片寒冷忧伤的夜幕下舒展,奔腾,然后化为乌有。
记忆中,淡淡美丽的故乡,只剩破败的样子,老屋已不是老屋的样子,废墟一样地,在哪里度过每一个冬夏,那亮亮的故乡月哪里去了,那门前的枣花倏倏坠落,是否还做着她幽微的梦,娘换儿回家的声音似乎还响在那个篱笆门外的夜空,树木仍在原地,只是,再也吹不回那个静谧而甜甜的旧梦。
一个又一个鸟窝,筑在故乡那时的屋檐与枝头,谁家的孩子在仰望鸟儿盘旋的那片天空,和那数不清的夏夜的星星,在狭窄破旧的街巷,旧的时光从大大的采草跺,从依偎在土墙上的玉米秸遛出,那似乎永远不会走失的日子,年日如草的日子啊,已消失殆尽,在茫然夜的尘嚣里,无处可寻。
他躺在那个仲夏夜的树下,梦想着,一位天使样的精灵,从他面前走过并对他微笑,歌唱,闭上眼睛,美美地想着那女子怎样经过,怎样歌唱,想她轻盈的脚步,想她甜甜的笑容。她黑色的发,飘逸在夏的微风,身躯修长又单薄,她歌唱着走过他身边,青涩,点点忧伤,轻轻荡漾在那个仲夏夜的梦。
行走在这是偌大的宇宙,茫茫的夜色里,曾有多少的甜蜜,多少的激动,爱过,恨过,哭了,笑了,夜空的那个秃鹫忽然叫一声,那棵树依然保持沉默,童年,少年,故乡,异乡,在宇宙的夜里复活,承接每一片小小的星光,闪电,狂风。
活着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
五
告诉我,不要告诉我,你爱这废墟,还是梦里的天堂,你有你的苦难,大地有大地的痛苦,无问无言,空空如也的天。
走吧,走吧,无梦的夜,无梦的梦想者,故乡已非那个故乡,城市也非自己的城市,走吧,轻盈走过每一个悲悯而易逝的夜晚,没有激烈的呐喊,没有混沌的彷徨。
在那旧的光影面前,我顿时变得束手无策,我不能把消失的与逃离的,都一一找回。
那永夜的风暴,一次又一次将倾斜的时光更新,与他人无关,与季节无关。
2018.11.13作
2019.3.21风生岱下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