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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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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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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样的春愁

——夜色如此寂静


姜建华


漂泊形骸,颠狂踪迹,状同不系之舟。逍遥终日,食饱恣遨游。争知道,庄周梦蝶,蝴蝶梦庄周。休休。

                               ——丘处机



青涩时期的欢笑声在夕阳的风里,淡化成一抹若隐若现的云霞和炊烟。

那云朵飘荡注视过的山野,是否依然在暮色里悄悄响起那时的虫鸣,昨夜零落的星辰,还有朦胧的月,是否还有那彷徨,忧伤的模样。

荒野的茅草屋,默默守望,一片茫茫无际的夜色。一年又一年大雁飞过,留下多少的雁鸣在人们的心中,那偶尔掉落的羽毛,被谁收藏。

那条宛若飘带荡漾阳光碎金的小河,在即将麦浪翻滚的时节,几近干涸。

那时的月夜,氤氲,从河上缓缓升起,荡动在森林沼泽,与天上的星星一样,扑朔迷离。

这夜空的树摇荡所有的风,和尘埃,星空下的蛙鸣,还有虫鸣,只有沉默无语的人。

古铜色的脸,细细的皱纹,平静的目光,注视河上的星光,没有往昔的激荡,和未来的张望。

渡过一船又一船为生计奔忙的人,一个来往河岸几十年的小小船儿,没人注意那个沉默寡言的船夫。

他不是神奇的魔术师,不是神秘的巫师,一个走过无数星空的慈祥的老者。

来时的路,一个牙牙学语的无知孩童,

一个青春萌动的热血少年,一个一路寻求的迷惘的风尘俗夫。



灰蒙蒙的阴霾,暗淡的苍天,笼罩着那灰暗的荒原大地和辽阔的梦,咦,为什么人生充满平淡艰难艰辛,一切终将归于尘埃,包括生命,别管苦闷的我们吧,时间向前飞驰,那一江春水欢快地奔腾。

就在短短的一刻,我瞬间成了木偶泥人,空气里,寂静的沉默,你有你的快乐,别管我们吧,世上万物有主,无善无恶的万物,有谁能保持寂寂的沉默,如这初春黛青色的大山。

我们的一切都已被剥夺,包括似水的流年包括感动,逝去的永不复见,变成了可怕的“过去”,管什么古人什么来者,一个人,空空的寂寞的天。

别管我们吧,你奔你的远大前程,你奔你灿烂晶莹的梦境。

一切美好,一切事物都有始终,鲜花,阳光,荒原,坟墓,一切自由开放,一切各得其所,默默地成熟,璀璨,落下,结束,留下空空的辽远和寂静,黑暗的夜,或梦一样的悠闲,如流星一样地绚烂,闪亮,消失,沉寂。

梦是多么甜,那么淡,那样幽远,听着春天的溪水的在山间的歌唱。

微闭双眼,在这春雪的天,双手合十,仿佛一切即将在朦胧中睡去,九九八十一难,荒漠的泉源,偌大的磐石,散发着远古的琥珀色的光,亿万年的大山,没有幽怨,看那如雪的白云对山颠的依恋。

你听,听着山风悄悄的耳语,把我们的心灵整个浸入这冰雪的春天,曾经的温和忧郁,绵绵愁意,在大山的怀抱,沐着微凉的春意,把生活变为冥想、缅怀和回忆。

回忆我们幼年熟悉的笑声和旧面容,回想青春的羞涩和顽劣,一场又一场的春风,吹过山间一个个堆满青草的坟茔。

春风流荡,往事成灰,谁还在痴痴地期盼春光无限好的梦境。



一个人行走,或游荡在旷野,没有城市和乡村的概念,那心底漂泊的念想,在夜色的荒野漫无边际地蔓延,蔓延。

那远远的充满荆棘和阳光的山坡,几只小羊在默默地吃草。偶尔传来的几声咩咩的叫声,变换成低低的叹息,或心底的呐喊,野草,荆棘,虫鸣,都为之一惊。

每次回故乡,走过那条小街,很短很短的街,短得从这头就能看到,刚从山坡割草回来的爷爷。那条小街滋长着多少的往事,只没了那时的身影和笑声。

一个冰雪遍地,或霞光灿烂的时刻,再次走过那条小街,走向那个山坡,瞬间走进时间的隧道,睁大眼睛,寻找那时青涩的样子,寻找时光流逝的痕迹。

秋天来了,春天去了,树叶落了,然后枝繁叶茂,反反复复,那红红的夕阳在会心的微笑,还是在凉凉的风里,沉默无语。

这个夜晚,我再一次独自,穿过那条小街,行走在那些旧日的温暖里,静静的小街,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你的泪滴在飘雪的夜,无声滑落,浓浓的暗夜,只有观音娘娘的目光明珠一样美丽,谁在诉说对谁的赞美,是夜风的声音,还是凄迷凋零的雪花,谁在纷纷扬扬的尘埃里随波逐流,谁在洁白的夜雪里,滴下洁净如雪的泪滴。

你曾想多少年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春风和春风里悄悄的暖,多年以后,山野苍茫,还能否寻到那如此恬静的夕阳,那些梦一样的存在,浇灌了转瞬即逝游离的春的岁月。

最美的事物总是令人绝望,最好的爱就是最美的梦,一切苍白的时光,亲吻你的黑发和春的光泽,秋风里的秋千,慢慢荡动远去的日子。

那明亮的脸那明媚的春光,在黑夜里越来越清晰,夜越来越深,雪越来越白,发着清晰的亮光,照彻夜空。

生命很可贵爱情价很高,那曾追求的自由,像脱缰的野马,自由自在走在空旷的天际,直到走失地无影无踪,无声无息,谁还在向往那无边的空阔和自由,沉寂的夜,没一声鸟鸣,甚至乌鸦,甚至秃鹫。

没什么可以带走春风,她会在不经意的时刻,吹皱一池涟漪,吹响那个季节的神奇,以短暂的光芒,照彻一生。

曾经热爱的玫瑰和郁金香,繁盛地开在那一个白天和夜晚,渴望的声音,欲望叮当作响,晶莹而饱满,那奢华的酒杯,灌醉了浓烈的夜,沉醉找不到回家个路,那惊起的一滩鸥鹭飞向了哪里,举起那个经年,任月光倾洒其中,无边的夜慢慢漫过你忧悒的脸颊,红红的葡萄酒,伴你度过一个又一个恍惚而寂寥的夏日。



有一天你也会老,当岁月爬满眉梢,时间不言不语走过岁月的风雨,花朵依次开放,凋谢,慵懒的午后,无意识地迈动幽暗的脚步,孑然走在无人的大街,或在荒海般的人群,闭上曾经温暖慈爱的目光,世界在优美的舞步依然旋转,毫无节制地华丽地旋转,选择在热闹繁华的人声鼎沸里。

那如钟般的鸡鸣准时响起,世界打开了他的窗,碧色的霞光,那昂首天外的巨石,迎接今晨第一声光的气息,人潮涌动,拥挤着一睹光芒的风采,天外的一缕风,轻轻吹远一夜的浓雾。

我爱这山巅的风,我爱这朝阳里拥挤的人群和面对阳光个呼唤,如同爱那个夕阳下野山坡奔跑的孩子,那笑声撕扯着我古老的童年。

再也找不到可以寄托的事物,一切的美那样空旷,又那样陌生,大把大把的鲜花,笑声,泪滴,羸弱,孤僻,羞涩的时光,在今夜的月色里,愈来愈亮,又愈来愈远,像那远去懵懂的慵懒的梦。

多少次在跳动的旋律和字节中,感知童年的雪和夏日的梦,一种温柔的白,一种迷蒙的醒,十年了,二十年,三十年,终于在半醉不醉,不知不觉中穿过一个时代,记忆如此渺茫,那是时间的声音,暖暖的田野和土坷垃的芳香,苹果树下忧伤的孩子,午后的白桦林带走了那个酸涩的秋天,从耳旁吹过的风中,荡漾一种貌似深邃的旋律,闭上眼——空气如此真实,一个洁净如雪的天空,世界以最轻的脚,无声的脚步,走过一段最最漫长的日子。

迷离中,我推开窗,任明媚的阳光和生动的空气,花香,还有鸟鸣,溢满这个清晨。

闻到崭新的清气,朝阳,一种彻彻底底的洁净,灿烂得无法言说,当一切如花瓣在风中飘落,如此轻盈,阳春白雪的轻盈。

你曾有一段那般珍贵的一片夕阳,在那荆棘丛生的野山坡,过往,一切无从言说的过往,任凋落的星光映照茫茫的夜色。

那时我兴奋地穿行于荆棘之中,山风吹着远方的轻轻口琴声,手摇杏花的女子慢慢走下山坡,空空荡动异样的芳草的香和春风的气息,躺在夕阳里的山坡田野,深深吸吮这小山坡温柔的风,从四方八方涌过来的春的消息,让人温暖地想要哭泣。

那时的天很蓝很蓝,月光也带着甜,那时的地很宽很宽,一身轻骑过长安,那时的红尘泛滥,直冲云天。

今月,曾经照古人,孑然的身影,平静的树影,年少的愿望,在今夜是什么模样。

一夜又一夜的蛙声,一阵又一阵的风。

起起落落,来来往往的人奔自己的前程,俊美的少年,已两鬓斑斑。

没有袈裟的加持,没有云游的禅杖,只有一趟趟往返河的两岸,只有静静的夜,静静的河,静静的风。

即便遥远的路,风雪的路,也走到了今天,即便不再少年,不再迷惘,不再慨叹。



春天来了,静候着春风的消息,天冷了,凉凉的风,天好蓝好蓝。

树上的枯叶落了一茬又一茬,这一年到底过了几次秋冬的季节啊,曼舞的枯叶,又在宣誓北风的生出,春那么早,那么妩媚,那么地脆弱,在乍暖还寒的日子,让冷冷的风,再疯狂一把。

一切时光如流水,似水流年,多么美妙的说法,水哪,流水哪,那青春的河道已干涸了多少年。

春天和冬天一样乏善可陈,春天,其实是比秋天更加错愕的季节,春天给你带来多少惊喜多少欣慰啊,至少,于我,春天是那样难忘,一个又一个梦靥的身影都是在,日暖花开的日子,这样的季节怎么这么多的幺蛾子,比秋天还多,还多。

其实,除了丰收的田野,其他更让人踏实。

冬天又是什么样呢,冬天,寒风凛冽坏了冬天的美名,谁静坐在暖暖的炉火旁,看着六处的冰花出神,听那冰与火诉说青春的欢乐。

那热情似火的季节,如流水般的走远了吗,那独钓寒江雪的老者,是否也期盼冬天过后的那个春天,春天,有那么美好么,也许,他真正享受的是这天地间,洁白如玉的冰和雪。

大多数看客被凛冽的北风吹出这片天地,只这老者独享这天空的晴明澄澈,这天地丰盈的寂寞。

此刻,夕阳真好,客舍青青柳色新,没一声言语,只这春天里,一阵凉凉的风,和那干涸的青春古道。

过了漫漫长夜的冬,在雷霆咋惊的惊蛰慢慢苏醒的蝶,走过繁华落幕的春,在一个欢欣鼓舞的盛装的夏,一个千呼万唤的复兴,一个掠过荒原,山谷和群山之巅的呼唤,毅然决然地决定,埋葬蝶儿不忍惊醒的繁华一梦,告别卑微的角落告别声势浩大的踌躇满志,告别飞扬的尘埃告别纷扰扰的聒噪,重新领有自己的天空和自由的风,蝶在灰白的月光瑟缩着,他是否梦到了什么,在这微薄的月色里,风吹旧梦和尘埃,把逝去的日子,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吹远。

虚构的繁华没有生命,东施再笑也还是东施,一个孤独的散步者走过白天和夜晚,走过大漠和雪山,他如蝶儿不知疲倦飞在茫茫的荒原,蝶儿有主他属于庄周。

那遐想不断的散步者属于谁,属于虚空的思想,还是凋零如雪花的时光,春有花秋有月,风里传颂传奇传说,谁看到那一地的鸡毛狗血,有谁能拾得起那碎得无影的荒原梦境。



春天,在冰雪的边缘,悄悄向大地袭来,橘黄色的月光,在漆黑的夜,发着清凉凉的光,无人知晓,此时嫦娥哼着什么歌谣。

夜深了,人静了,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醉意阑珊的街灯,百无聊赖地,放射五彩斑斓的光芒。

一场春夜的喜雨,没有李白杜甫的消息,一朵静悄悄的花蕾,默默守望,春天的第一声惊雷。

小花,梦想,白杨,干瘪一冬的枝干,在夜风里轻声叹息,很快,春来春去,又一个绿荫蔽日的,繁盛的夏。

是什么掩盖了出发的方向,青春破碎的梦影,残渣,仍不时泛着不生不死的缕缕黑烟。

那一个闪电裂出了一个爽朗的天,月光寂静,时光匆匆,说什么似水流年,空慨叹,一切如你无心所言,一切如你所不见,三生三世的十里桃花,溢光流彩的春风摇荡,只那暗夜梦靥的艳影一现。

拈花而笑的女子,望断了多少秋水华年,那曾舞剑的落寞身影,眉间落下了哪一年的霜雪。

潇潇的春雨,无声无语的滴滴泪啊,那无人的舟楫摆渡在忘川的水间,在那远远的远端,风自由摇摆,一朵莲花,在凉凉的月里,开成一粒微尘的模样。

那夜里燃着的一炷香啊,时光慢慢滑过谁的手心。

穿过季节所有阴霾霜雪,紫色的雾风,缓缓拂过今夜弯弯的月。

最是青春年少,留不住那稍纵即逝的时光。那些乌云避日,在凄风冷雨的日子,你缓慢地走向学校,走向未来坎坷的路。走过阴霾,你,我亲爱的你,是否还记得那浅浅的微笑和蓝蓝的天。

一切都消失不见,又哪里寻找春天。春天,在一篇苍茫的田野,沉默无声,任你怎么呼喊,奔跑,凄凄迷迷,只剩暗淡的月影,在那淡灰淡蓝的夜空。



春的繁华漫山漫天,谁在哼着如梦令的小曲,在春光乍泄芳华绝代的时刻,谁留意了东风的恶西风的薄。

一夜冬一夜夏的季节,在你正欲欢歌的刹那,山顶覆满了白白的雪,残枝和败柳是不是春的颜色,那从山间走下的少女,风遥着她迷人的杨柳般的腰肢,山间的小溪欢快流下山岗流向远方,那远方的小哥哥还欣赏着,她在山谷采下的杏花的花枝,誰还记得那月上柳梢,惊动了吃惊的小鸟,鸟儿飞去了飞到哪儿去了,只见那撒得满地的落红,和那倏然坠落的雪。

生命也是这般的说冬就冬说夏就夏的吗,那花瓶的杏枝是否还,激荡着少年懵懂的春天。

那喜鹊在黎明,仍诉说春的心迹,听那布谷鸟熟悉的哼唱,转眼又是一个石榴花怒放的季节。

今夜月亮如此安详,突然记起:哦,乳样的月光下奔跑的少年,那暖暖的土屋,那门口的枣花香。

那时的甜甜的月光正从我额前一层层剥落,一切的祈愿,寂寂无声,一切的时光在那一阵阵蛙鸣里声声回响。

河水流走,月光飘走,氤氲,雾霭,雷电,彩虹,只是旧时风景,眷恋,平和,慈爱的目光,在月下生生不息。

一路执著前行,一路困顿交迫,风沙,游走了红尘和激情,寂静的深林,静悄悄的河岸,一个并不孤单的身影。

一切尘土化为虚幻,一切流星飞逝不见,夜空,星星,晚风,虫鸣,蛙鸣,阵阵雁声。


2019.3.14作

2019.4.24修改

2019.6.6 7:00定稿

姜建华,山东东平人,毕业于泰安师专中文系,浙江2018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笔名如也,风生。作品散见《山东文学》《散文诗世界》《散文选刊》《散文诗》《作家报》《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等报刊。获甘肃文联全国敦煌诗文征选活动优秀作品,中国作家网2018年度优秀作品,花城花魁榜优秀作品,长江文艺出版社第二届“阅长江·越梦想”征文优秀奖等奖项。入选作家出版社、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敦煌文艺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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