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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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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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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卜洞

今年四月,微信群有人发了市区旅游线路,提到一个地名——大水卜洞!我看到这四个字时,梦绕魂牵的思念涌上心头,随后,反胃的液体跟着也要涌上来。

大水卜洞是东河区北梁一个居民区。这里有个大水塘,水塘下面连接着泉眼和水道,夏天水多时候水面上还能行船,我一直认为那就是一个湖。

我出生在大水卜洞一个大院。大院是非常地道的四合院,我家住东房,右手斜对面是美丽家,左手斜对面是有才家。美丽跟她的名字一样美,赛跑时她把马尾辫扎口松开,任长发在逆风中自由飘飞;长发摩挲在我脸上,我奔跑速度就慢下来。临了她睁圆一双美丽的眼睛,怪嗔的说我跑得慢。我还经常跟有才跳到湖里耍水,每当水没到脖子时,两人便“狗刨”式泳姿拼命地冲向岸边。湖里发生过淹死小孩儿事故。大人们说水里有鬼,我晚上就梦见屋里飘浮着呲牙咧嘴的红发男孩儿,魂飞魄散之际,一个仙女飘飞过来,一头长发倾泻而下,我整个身体就隐藏在光滑柔软的幔帐里。

十岁那年,家里搬迁离开大院,我还是常常梦到大院和湖。梦里面的大院是神话般的奇妙世界:大院是圆形的,像体育场一样大小;湖在大院中间,我想去哪家就纵身跳进湖里,身体像安了马达,左手刚划入水中,右手便摸到那家的门把手了。我梦醒后很冲动,恨不能马上抬脚走到那一片梦绕魂牵的地方。

十几年前,公司承建北梁内环路工程,上级派我去督战。我每天只顾忙碌,直到修通一座桥走过去与对面友军会合后,才知道这地方是大水卜洞。我感慨万千,迈开大步跨过桥,走向那一片梦里游历过无数次的土地。

然而,我梦想中的大水卜洞却是另外一副模样。我是从南向北走的。这条街道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还要爬大坡才能上来。街道两旁大院的门面这般残破:门扇油漆剥落殆尽的,门扇丢得片甲不留的,门垛坍塌得面目全非的。我们大院那两扇大门还在位,只是右边那扇门下坎少下一块。大院门洞子又熟悉又亲切,我走进大院看呆了——大院滋生出众多胡乱堆挤的小房子,好端端一个大院居然被分隔成若干小院子。我只好以老房子为参照物,躲闪着地上的脏污和狗屎,从一条小胡同进去,寻找到有才家。

这家人房门敞开着的,屋里光线还是暗了。一个中年汉子从屋子里摇晃着走出来,虽然我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真人面目,但是积压许久的思念迫不及待地激发出来。

“你……”我有点激动,喊,“有才”

中年汉子更激动,提着嗓门道:“打劫搞错地方了!有财人还住这房子?”

“错了?”我一头雾水,喃喃道,“怎能记错呢,那……美丽还在……”

“这臭味熏的,美在哪里?哪里有美?……臭美……”

满腔的热情被眼前这个人熄灭了。我倒退着从小胡同出来,靠着门洞子发一会儿呆,又朝北走三百米,找到那个湖,——这湖?怎么变成水坑?水坑周围散落着垃圾,西边还斜立一座茅厕,茅厕排出黑乎乎液体朝水坑流过来;这水坑,分明一个臭水坑!

同事们约好老地方吃炖羊肉。我从坡上面下来走向饭馆,远远瞧见饭馆老板拎两个鼓囊囊垃圾袋抛向路边,眼瞅着走到门口,老板娘端了洗锅水泼过来,见鬼!这一路上的垃圾、污水,晦气!炖羊肉是内蒙特色美味。我常跟人打比方夸耀炖羊肉比海鲜香:假如吃海鲜比作喝清香型酒,那么吃炖羊肉就是喝浓香型酒。然而,今天的炖羊肉反胃,我不住地大口喝酒,阻止胃液翻上来,越喝酒越甜,就看见饭馆老板朝我呲牙咧嘴,便拍桌子骂他魔鬼。同事们劝说,一左一右架住我,我奋力挣扎,猛然,天旋地转起来……

今日难得偷闲,梦绕魂牵也好,反胃也罢,我还是怀着特殊心情前往大水卜洞。

北梁棚户区改造又添了新路,我竟然找不到十几年前修的路,这万万没想到的!我只好在纵横交错的路上乱撞,找到那座桥,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我站在桥上朝北望时,又深深地陷入迷惘……眼前景象恍如隔世——棚户区从地球上消失了,呈现在眼前的是绿树成荫的景象。我仿佛又入梦乡,拍打着脑门向路人打听,路人说这里改成了“大水卜洞地质公园”。我按照脑海里铭记着的印象寻找老院子,我站在自认为就是我出生地的地面上,环顾小伙伴们各家位置,嘴里不由得脱口道: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那个臭水坑消失了,眼前是一片清澈透明的水塘。水塘南侧浅水滩生长着比人高的密密的水草,那水草密得一株苗也插不进了;北风吹过来,水草尖尖齐刷刷地向南飘逸。水塘中间深不见底,探头向前观察,似乎有一个椭圆形状的洞——那是泉眼!虽然看不见泉水冒出来,但是感悟到泉眼周围暗流涌动。

心情愉悦了,一场挡不住的好梦闯入梦乡……我驾驶着航空拍摄飞行机俯瞰这一片故土:绿水青山的景致美得像一幅风景画,那一片清澈水塘里的泉眼化作了美丽的眸子,水塘侧畔密密的水草是飘向空中的柔软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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