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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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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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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给我们的感动

不论你是否愿意相信,也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在文学还能产生轰动效应的20世纪80年代,许多年轻人,就是怀揣着如路遥《人生》和《平凡的世界》这样的好书,效法着高加林、孙少安、孙少平们那样朴实的个人奋斗,走上自己艰辛而实诚的人生之路的。

尽管那时,像网络这样的便捷传媒还没有走进乡村,电视也是绝对的稀缺物,但巡游乡村的电影,几乎是全国同步的播放着如《人生》这样的好片。10多元一台的收音机,以及入村到户的有线广播,也曾让《平凡的世界》的连播,响彻希望的田野。

记得那时的我,中师毕业后落脚离家不远的一所村学,每日除过卖力小学毕业班30多人基本全部课程的教学,每日还奔忙于家里铡草垫圈的活计。买不起自行车,下午来去学校的途中,听着黄挎包里收音机中的小说,内心燃烧着的就是活出人样儿的激情。

活出人样儿该是咋个样?那时也许还很模糊,但不仅仅只是当好一般的教师,一定要报答辛苦着的父母,一定不让疼过自己、爱着自己的人失望,假如可能,也要成为能写出大书的作家,把让自己感动过的人和事写进书里,就是那时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年华似水,岁月淘人,正如一句流行语所言,“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很骨感。”不经意之间,我们都经历了许多的改变。但回首既往岁月,我可以毫不惭言说,更多趋向于理想主义的纯正现实主义文学,至少就是照耀并引领过我们这一代人的明灯。

因此,在憨厚到不太会耍弄伎俩的路遥,为了耗心耗力的创作早早把自己摆上文学的祭坛,而终于还有人能记得他心血之作的价值,几十年之后,一部同名电视剧《平凡的世界》被搬上银幕之时,再次蒙受文学之光的洗礼,我有着难以抑制的诸多感动。

(一)感动之一:黄土地上的梦想

陕西榆林,黄原镇,原西县,石圪节公社,双水村,这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中,人物活动的基本地域空间;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10文革结束、改革开放初期,农村实行农业生产责任制前后,这是电视剧中人物上演他们人生悲喜剧的基本时代空间。

一抹黄土,四面沟坡,干旱少雨,荒凉贫瘠,世代穴居,秃塬上几棵枣树横向天边的穷山村;不太正常的政治气氛如寒潮一般不肯退却,农民整日辛劳无法填饱肚皮,想寻出路得处处防备踩上雷区的时代。这就是电视中,人物日日面对的生存环境。

只因为,这是祖祖辈辈生息的家园;只因为,这就是深深眷恋的故土。从老字辈的孙玉厚、田福堂、金俊武,到小字辈的孙少安、田海民、金强,以及随缘栖落这里的他们的老太、婆姨,决心让土板上生金的他们,毫不吝啬于这片土地上的汗水抛洒。

孙玉厚、田福堂、金俊武们,是守着他们走向幸福生活的梦想,安然度过着他们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孙少安、田海民、金强们是以他们敢想敢干的青春血气,升华了农民创建幸福的梦想。即使一心想走出去的孙少平、田润生们,也把乡村当作心灵的港湾。

春天的风儿暖了,山洼里的草儿绿了;天上的日头下来,地里的青苗干了。靠天吃饭的日子苦啊,多少岁月的苦累,像年轮一圈圈刻进了额头。但只要有梦想的地方,也就有生机和活力。伴着苍凉的信天游,电视剧里人们的精气神,就是春天里温暖的风。

《平凡的世界》的片头上,制作者写道“谨以此片献给路遥及其陕西榆林的父老乡亲!谨以此片献给千千万万心怀梦想的人们!”路遥的小说,是满带理想色彩的现实主义巨著,电视剧忠实并突出了原作的精神基调,它以理想主义的曙光照耀了这个世界。

细究起来,这样的理想主义,绝非虚假做作。我们朴实可敬的父老乡亲,本来就有知足为乐的品质,这种缘于良善的品质,就是他们对抗人生疾苦的盾牌,也是他们开创新生活的底气。也正是这样的品质之根,蓄养出了我们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之魂。

(二)感动之二:善良的个人奋斗

小说《平凡的世界》及其同名电视里,均着力表现了以孙少安、孙少平为代表的作品主人公的个人奋斗。作为对新生活充满渴望的年轻人,他们都想着靠辛苦下力,改变烂包到底的生存现状,而当这种努力与他人利益冲突时,他们均坚定选择了舍己为人。

孙少安,当仁不让扛起家庭生活的重担,对父母恪尽儿女孝道,对姐姐及弟妹极尽呵护情义因为少平执意出走闯世界,他亲自赶往黄原规劝,并置办衣物相送。他黑着脸子逼迫兰香上高中,使其终于成为双水村第一个大学生,家庭生活里,他做到仁至义尽。

为承揽工地拉砖活计而借大账购置骡车,活计被人揽走虽然让他气恼,但绝不轻言从他人手里抢活。骡车丢失,他尽管心焦如焚,但不忍心让因贫困起了盗心的偷骡人就此获罪,说服工头以理相劝,终于使一场难事大事化了,由此获得他人的真心拥戴。

办砖厂,所得一点收入屡屡被人借走,他还不忍心拒绝金俊武等入伙的请求。扩建大砖厂,一大窑砖全被烧废,数万元的心血付之东流。他着急的是借债给乡亲支付工钱、给合同方高价购买用砖,后来还再次聘用损事的倒霉师傅,给了他将功折罪的机会。

郝红梅背弃少平的情谊,转而攀附官家子弟顾养民,好朋友田润生气狠不过,出面教训不知就里的顾养民,少平毫不犹豫地保护顾养民。还在郝红梅偷拿小卖部手绢被抓时,主动掏自己腰包,替其付账说情,保全其清白的名声,想成全郝、顾两人的缘分。

而田润叶的善良,更是带了殉情的意味。曾坚守对少安的爱恋,但为了成全少安与贺秀莲的幸福,她忍痛埋葬了自己视为珍宝的初恋。原想独咽无爱婚姻的苦果,但当李向前遭遇车祸致残后,她悉心照顾向前,并对向前付出了真爱,这种爱,悲情而高贵!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和电视剧均把善良的舍己为人,作为了人物因祸得福,并且就此获得命运转机的关节。这既表现了路遥式的社会理想,其实也是一种生活真实。敢舍才有得,良善就是连心桥,这虽为日益冷血的人所不齿,却也正是我们民族的美德。

(三)感动之三:陕北婆姨的痴情

《平凡的世界》的主线,是表现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下,我国北方农民创建新生活的艰难历程。从大集体大锅饭,到联产承包责任制,如冰河解冻般冲撞因袭的桎梏,除了男人们不无悲壮的探索,他们的女人痴情的付出也弥足珍贵,更令人着实难以忘怀。

孙玉厚的母亲,少安、少平的奶奶,是电视剧中传统道德的承载者,老到痴傻的她偶或之间的惊人之举,就是是非判断的一面镜子。少安、少平的姐姐孙兰花,是人们眼中的不幸者,嫁给好吃懒做的王满银,她以她的隐忍和奔忙,尽其所能分担了孙家的纷扰。

孙玉亭的老婆贺凤英,是社会壤土里逐日脱胎蜕变的妇女形象。作为双水村的妇女干部,她自我感觉良好地奔忙于职责,尽管奋斗的目标其实迷茫,与同样形同政治符号的男人孙玉亭过不好自己的日子,但他们灰色幽默式的乐观,就成为那个时代的鲜活印记。

孙少安的婆姨贺秀莲,是剧中敢爱敢恨的农村新女性。青年演员吕一对角色的到位把握,使她成为剧中十足抓人的亮色。初见少安,直觉让她认准这就是可以相托的汉子后,她不顾少女的羞涩,大胆表达自己的爱,并毫不犹豫跟着身无分文的少安到了双水村。

她以女人的聪慧,帮少安调处了与润叶实难长久的感情纠葛,她以女性的柔韧坚毅,带给了孙家迈向好日子的希望,帮助和引导少安走上勤劳兴家之路。激情大于理智的少安,许多关节处的转机是她成全。多次奔走挪借,挺身而出呵护,她是孙家真正的半边天。

她对少安唯一的奢求,就是箍一院他们自己的新窑,为此她没少受其实爱她的男人“我捶死你”的威吓,等终于到了分家箍窑的关头。眼看公公的悲情,她坚定、断然地打消了长久以来的执念。看到此处,这中国劳动妇女的良善美德,令我长久地感伤动容!

可敬可怜的秀莲,最终在积劳里罹患重病,离开了遍洒她汗水的双水村,也离开了她深爱着的少安。秀莲如此,和她同命运的还有把少平真正领上理想之路的田晓霞。正当他们的爱起航之时,她在抗洪抢险中殒身。她们的悲情结局,实际昭示了理想之路的坎坷。

(四)感动之四:田福军们的为民

作为一部表现我国农村变迁史的全景式作品,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在着力展示主线人物命运的同时,也着力刻画了诸多与其相关的副线人物,展开了时代大变革关头的社会众生相,其中上起中央下至村社的干部,在剧情发展中的表现,也有许多耐人寻味之处。

统观全剧中的干部形象,和我们寻常可见的官员一样,尽管其个性各有不同,其实都可以大致归入3类:愚忠式的对上负责,把政策变成教条的本本主义者;有较高的理论自觉,能在党性和民心中找到平衡的好干部;靠着投机钻营上去,处处结党营私的怀干部。

冯世宽和周文龙,在剧中最初的表现当属第一类。在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年代,这二位都死守路线而滑向群众利益的对立面。好在这类干部多的有着缘于忠诚的可贵坦诚品质,当认识自己的差错后能够幡然改悔。冯周二人后来的作为,就让我们心生顿然释怀的快意。

苗凯和高凤阁在剧中的表现,将他们归入了第三类。分别高居黄原地委书记、副书记职位,二位一门心事只在维护自己既得的权威和私利。嫉贤妒能心炽烈,于是党的利益被本能抛诸于脑后,抱成团儿打压真正有才干者,甚至不惜做出完全背离职守的损事和恶事。

剧中的田福军,是让我们看到希望的第二类。这个农村走出去的高生,以他朴实的农民本性和知识分子的觉悟,准确把握了我党一心为民的宗旨。大学时的著文直陈政见,对小乡党孙少安不避嫌隙的赏识,在时代浪潮关节处的顺势求变,让我们为之心生敬意。

看《平凡的世界》,田福军给我们的触动,既在他敢于作为的担当勇气,更在于这种担当中所表现出的智慧。阻止周文龙、冯世宽们对社员丧失人性的批斗折磨,支持双水村村民实施承包制的探索,以及随后适时推行联片增产方,其中的勇和智彰显出人格魅力。

时代发展,社会进步,需要我们不断趟开新路,这就需要智勇兼备的探路者。田福军是勇者,为了看准的道儿,他敢冒丢纱帽之险;田福军更是智者,他以缘于农民的诚恳,适时消解了不必要的恩怨。在仇官仇富风气日盛的社会,想做成点事儿非如此不可了。

(五)感动之五:主人公的悲情

应该平凡的世界》的主调是乐观积极的。这乐观积极缘于贯穿作品始终的一种时代精神,那就是80年代中国农民追求幸福生活的火热情怀。这种情怀经由演职员团队对北方纯朴民族风的到位诠释,一种理想主义色彩,成为全剧呼之欲出的精神底蕴。

假如耽于作品人物的个人结局,作为同样善良的我们,不能不痛感于作品不无决绝的悲情。如前所述,这悲情首先在于少安与润叶两个真心相爱者的劳燕分飞,以及润叶屈从于善良本性,在李向前成残疾者后对他的爱。缘于同情的爱,真的有着悲情的沉重。

更为可叹的还在,假如站到真正公允的角度看,润叶与向前的悲情其实就是双份的。按照“爱本没有错”的时髦观点,李向前追求自己的爱真的无辜,可就因为田家需要一个政治化的联姻,命运偏就给了他无爱的婚姻,李向前的痛那是情感再加了肉体的。

其次的悲情,是孙少平与田晓霞的爱刚扬帆起航时,田晓霞的意外失事殒身。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关系中,小说及其电视剧,均不惜笔墨和镜头的铺排了两个志同道合者缘于理想的情感片段。但可悲的是,第一回与爱情无关,第二回爱情的花儿开了却转瞬凋零。

再其次的悲情,是孙少安妻子贺秀莲的突然病逝。在善良者的我们看来,贺秀莲这个山西过来的朴实姑娘,就是划过孙少安理想天空的一颗流星。一见钟情地爱上一无所有的少安,她陪伴少安完成了他的梦,至死时箍个自家的窑的唯一愿望也没有能够实现。

与主要人物直接关联的以上的悲情,在一些读者和观众看来,觉得很是难以接受,认为是作者路遥的个性病态使然。我觉得只能说这与作者对现实的认识有关,也与作者艺术手法的运用有关。以悲剧结局表现个人奋斗的艰难,其实正是路遥作品一以贯之的特色。

路遥是从生活底层打拼出来的作家,对农民生存处境的艰难有着深刻认识,他时刻有着要奋然高呼的冲动。在成名作《人生》中,就曾设定城乡合部的特定环境,以高加林的挫折产生震撼人心的表达效果。就本剧看,这悲情也合乎时代和人物性格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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