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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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山公园
每一个都准确——
调子对准了弦，阳光对准了午后的时刻
歌唱起的时候，鸽子飞落在背后的麦地里
一棵树和另一棵树已尾随我来到一座湖水边
这儿，凉亭里有风，风打纽扣，纽扣扣着
靠着柱子，坐在台面上
抖抖的双手放入手屏，开始收集和漫想冬曰里的霜和盐
2点3刻，生活的那一页掀过去了
一日的行程才刚刚开始
䓍跑下坡地，水陷入坑凹，一座湖便依势而成
一座公园的名称只和一座山有关
犹如我的秉赋也只和伤怀相牵联
走来走去的人面含平静、衣着光鲜
当我坐下来，那棵树早已替我走远了
风推动阳光和空气，水推动水和凉意
独自的一角，游人蹭过来闲聊
话语围着疫情、烟火和索碎日常
我收回我叙述的手势，像打开的门突然一下子关上了
我起身，走开，开始选择灌木后的一块石头
石头掘入地下，稳如远离人群的静
就像湖的圆沿围着成就的光圈
一会向外扩开去，一会儿又收缩回来
阳光降下幅度，阶梯向上、发白，阶梯只搭在树冠上
我的阴影消隐在灌木丛的阴影里
我还在找感觉
那只兽不远，就卧在那儿，毛发很浓，静得在闭着眼晴
但风大的时候，它就会醒来，四处跑动，露着锋利的牙齿，喘着粗气
甚至还会跑进你的肉身里去
那些雪也不远，天空中的鱼群在北方
似乎你一想，它们就会落下来
鱼就会在泥土里游动，不久就会冻僵，死在那儿
整个田野都是这样
但我的语词用尽的时候，黄昏也就转过去了
那些雪也不会在今天就此落下来
它们只会露一会儿脸的颜色，然后就会藏进黑暗中去
我还在找自我的存在感
当我埋首的时候，我便消失了
他躲在灌木后面的一块石头上
你并未觉察得到
他缩进句子和句子之间的间歇里
你也并未感觉得到
他在你之外游走开去，沿着湖沿作巡礼似的漫步
你也并未感觉得到
甚至当他登上文公阁的楼顶凭望远处的城市时
你也并未感觉得到
一只乌鸦在我的对面叫响的时候
树枝颤动了两下，隐喻似的落在我的脚边时
我抬起了我发涩的眼睛
手指从淤泥里拔出来，滴着黑色的墨汁
我回过神来，才知晓黄昏已远逝，夜晚已来临
才知晓我与那只乌鸦只隔着三五步的距离
那块石头的冷触进了你的骨头
甚至你也早已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冬日近若你的呼吸，晚天的星星像几只蚂蚁
月出东山，东山仿如雀群云集
在这里，也许，诗意早已化为看不见的尘埃
但一颗星辰的突现，仍能让你升起那些刚刚消失的成份
一首诗如一片残断的枯叶，一首诗的感觉恰切、自然，且不容回避
我举手擦拭鬓角的时候，那颗星也就亮了起来
我举手抚摸胡须的时候，我已离开了那块石头，缓步移出了草地
我听到我的皮鞋踩断树枝的时候
我已经离开朱雀山公园的门栅栏，踱在归途的路口处了
冬日的寂寞如烟，平静是那些死去了的尸体埋在了田野里
那里，也许有墓碑，像棵树代表某个人的一生
那里，也许没有墓碑，只是一座新坟
新坟上插着红色白色的纸花，随风转
转得仿佛有人在悄悄地说着话，只和在此偶尔经过的你
——2023.01.09邱枫《朱雀山公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