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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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
还用某个定义来确定这种调子吗？
——显然，手帕开在了春天里
酒在上升，调子回到了琴弦上，显然，我的回答已经多余
几块石头铺在水面上，桥的象征性因此形成
我能从这儿走到那儿，像那棵柳树荡起柔软的胳膊
台阶披挂，依势土地的坡度，我在这儿停下来时，对岸的花似乎又开出了一两朵
阳光的粉，蜂的振鸣声，和攒动的走来走去的人群
黄草和绿草相杂，地毯上坐着皮球、风筝、水壶、苹果和孩子们
那棵幼树缤纷如旗，就像替我走到了那座碑的那里
孟苑的黛色黑瓦像云，小车的汽笛声来自它的门口
警卫员的姿势和他的英气，比我小时候的理想要威严得多
我从他的脚边踱进去时，他好像睡着了
小桥、流水的装饰，你以为会是江南一景
其实，在邹鲁的大地上，只是风的空旷和贫瘠——
粮食还长在不远处的山脚下，一条河流稀稀拉拉
但这里有人文设置，孟子雕像和孟子研究院
水泥大道和巍峨建筑，馆厅透明，桌椅像是一种气派和另一种纪念
我喜欢这儿的学术氛围和人间如此安静怡人的偏僻角隅
当我从那座凉亭里走出来，走至折转向外面的路口时
阳光已落下了又一个弧度，金子和蝴蝶一起飞在远处的麦田里
我从另一处的出口在踱离身后的那座墙白色的墙和墙上白色的兔子
风在加速，大船在靠近，山的沉默和生气依如一只午后沉然的兽
我喜欢这些连成片的树木和树木的花裙子
我喜欢我一个人走着的悠闲态度和一个人的思想的纯度
我喜欢歌声隐隐，春天展开的书页和藏起来的书背之色
我喜欢你和她的笑语，泉水的银子和花朵的嘴唇
我喜欢一粒石子来自远古的纹络，以及它的象征意义，我喜欢它的可以随身携带
我对此刻的好感觉胜过无数个晦暗的日子，那些命运的冬天
那些死水和沉船和碎沫和悲愁烦闷
那些触手无着、随风旋转的阴沉天气远去了
一串串铃声和游玩的小火车，少女闪着眉的眼睛
手势平伸，山坡道像一道斑马的斜纹掠过去
孩子们摇晃着宽边太阳帽，咯咯咯地在大声笑
水在向上，也在向下，我将顺势走向山脚下的那座红色的报亭
我将在那儿踱上一座桥，然后穿过玻璃的湖、一片麦子和几棵白杨
然后，穿过石碾的村寨，和一大片无名街区，回到我住着的那儿去
我对旗、垃圾筒、沙子、废弃的楼板和旧宅子有感觉
它们的味道像黑色的花粉的味道
它们的颜色像我极喜欢的低落的颜色、荒凉的颜色
我告诉你，我回到了生活，一块还可以勉强吃下去的旧蛋糕
一块油煎肉饼和一瓶廉价啤酒，几粒花生米
一块旧抺布、黄色水渍和散发着臭皂香味的透光的毛巾的生活里了
我还可以垂首沉默，自闭，甚或像个冷漠的哑巴
我还可以想、诗歌，或者窝头睡去
我还可以把自己比喻成一只不断飞过郊外那片黄色林子的灰鸽子
石头的禀赋和水的灵性，我都有
我也不缺少我对日子的希望和伸出去我的手的想法
我希望这样活着，永远无闻，也永远不被打搅
活着的深度，无名的深度，也是一种活着的高度
幸福和日子的高度，像平板车的把手一样伸在空气中
我还可以吸烟，思维的烟放出看不见的纤，围绕晨昏和夜色自渡，像一只水上永远漂泊着的斑驳的船
好了，我该回去了，我向天空作别，向那块石头上的影子
向那些关怀我的每一处眼光，每一只手和每一副带花纹的新鲜的袖口
我该回去了，我已经走过了那座残桥，它的沉稳像我对春天的感觉，明确而又孤独
——2023.03.06邱枫《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