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诗2首

护驾山下

在春天的阳光里，所有的意义都大于尺度和黄金

大于油菜花地和一道颓下去的坡

甚至大于一个人的整副情绪，关于悲喜相杂的一场剧目

关于我向城投去的惊鸿一瞥，仿如那片云中的塔顶尽量伸上去

蜂的嗒嗒声来自水流，来自我对正午护驾山下的一片海的渴望

我想成为这儿的一棵乔木，或者一块垒就园子的旧砖头

我愿春华顾我，我愿裸露悦色，面对这么多漫游的智者

那些白桦、柳和松，以及模仿南方不雕的女贞树

那些欢声笑语，来自草地上坐着的孩子们们苹果和水壶

我该问安于那座远处的建筑，它的鳞来自天空

我该寻觅于自身内部，关于悲愁丧尽后的欢然和欣然

我该告诉你，我又回到了我自己的手中

像手中紧握着的一张旧扑克牌

它的老K的军大衣粗糙且掉了颜色

我该告诉你，对称的性质变成了相融合一

我就是那只水边的灰鸽子，或者坡地围栏上的一块斑点、一根黑色的棂子

一块无云的地，一把黄土或者黄土里还未埋去的一颗假牙

一段无语的轻轻飘去的歌子，缓慢地在移

也始终没有退出我的视线

——2023.03.08邱枫《护驾山下》

某个夜晚

欧式建筑的风格来自罗马

从台阶下滚落而来的是又一种时尚

店铺的红和灯的黄融为一种流行的风格还在被我笨拙地接纳

但我对玻璃内部的一切感兴趣

它的调子来自浓稠的酒

杯子举起，轻轻一碰，唇就远了

她坐在那里，靠着厅中央的白色沙发，像女皇

权杖摆在她的裙下，高跟鞋像另一座山峰

你会惊惧于她的眼光

飘渺而威严，像一道亚麻布的纱

晚会正在进行，客人们在舞池里旋转，有的起身从门里走出来

她是那样，依然那样，杯子靠近又远离

眼光落在左边，突然又飘落在闪闪的手戒上

她的冷像雪来自雪崩时的那短暂的刹那，永远被保留，且不容触摸

小号停止时，音乐戛然而止，云团散去

我记得，我转首又转回时，那座白色沙发上已坐着一群穿着朴素的妇人

模样像几只羊挨墙簇着，滑稽地像在喝一口无味的啤酒

我记得，我抬脚重又踏上路途时，那里的灯都灭了，街道寂静如山谷，并没有鸽子

我记得，多年之后，我想起过这些，但又忘了

现在，我归于暮年昏晚，一间衰老的屋子里

我掉了三颗牙，舌尖已没有味觉，有疼在腹中

我只能看三页书，眼晴像粗砺的针刺得生疼

我权且还可以行走，每晚，在有风或无风的时候

我还会经过那里，那座无名街区，一个无名的人

当我漫走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这些

——2023.03.08邱枫《某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