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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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
黄昏裂开的时候，我惊惧于它的变化
在夜晚那里，黑暗会把我们隔开
不要疑虑，树梢开始静了下来
大理石的脸在城的墙上闪现，又突然消隐了过去
钟声最后响起，以后的我会独自忽略
我会躲在城市书店的地下室里，远离那些轻浮的部分
歌妓的裙衫、夜总会的火、酒的香气，以及鬼魅之媚眼
那枚巨大的球复圆的时候，好像谁都不缺少什么
但谁都经过了又一个多余的白昼
贫穷和伤口，废墟和喉咙里的烟，以及孤单和寂寞
像缠绕着的蛇，缠绕住世俗和肉体，以及一个人颓下去的命运
在城市倾下坡度的地方，我在拐弯，向着某处角隅的安稳向往
体育公园的旗在降，看不见，的确在降
我想得这样离奇，忽觉得有些隐隐的快乐
广场舞的电吉它的曲子像烟在燃烧
肉体夸张，画幅像滚滚的马群在跑动
你若远观，烈士陵园的英灵定会难以入睡
那些建筑，还有鸟的笼子里的鸟也会难以入睡
我站在一级台阶上时，我的脸有些浮肿
因为阴影，我站了好久，因为快乐和一粒石子的反光
那些灰尘是假的，灌木丛像塑料盒子
春天的角度虚拟得仿如看不见的绒毛
我叹气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空气在变冷
月亮像一把旧鞋刷子，悬挂在仿古罗马的墙上
树叶摇晃的时候，我听见了秋天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飞落，像雨或叶子
我走下台阶，转过回廊和小商贩的叫卖
云在光中消失，我就陷在黑暗里了
骨头的感觉，沙子的感觉，沉沦的骨头和沙子的感觉
我开始往回走，我的寓所远在荒野之外
那里有星星，也有尘土；有寂静，也有风声
有我的寄喻和托付，也有我暂时的一切
春天也在经过，那些伧促登场的身影
那些舞台上的花朵和枝叶，那些鸟鸣如水，如梦撕裂的锦帛
但拥有这些就足够，我经过了那么多
我还徒步走在又一个春色闹闹的乡间小路上
我想唱支歌，关于柳暗花明和枯木逢春的娱悦心境
关于年老还这样多情，为着世事和风景，为着一己的难耐筹措
一只鸟叫的时候，我已走到墙的那里了
灯的脸以及门的打开声，以及晚餐像鸽子的翅膀一样飞出来
轻悄的话语和杯盏相碰的叮当声来自邻家的客厅
一只猫蹲在楼梯上，向下看，它的形象也是一盏灯，当它亮的时候
我已登上四楼，走进了家里，我关上门
火在炉子上，杯子在桌子上，我的疲累将在沙发上
——2023.03.17邱枫《晚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