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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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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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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


1969年冬天,寒流滚滚万花纷谢之际,我和7个同学一道,响应“扭转北煤南运,开发江南煤田”的号召,千里迢迢从北方奔赴皖南,到天坪山煤矿报到参加工作。我随身携带的行李包裹中,份量最重的是书籍。其中大部分是历史和工具类书籍,仅有的3本文学作品,就是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


天坪山煤矿,属于池州地区,座落在远离池州城百里之外的山区中。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开采方式落后,设施简陋;工作、生活条件艰苦,与我们接触过的众多煤矿简直没法比。下班后每周一、三、五政治学习,每月露天放一场样板戏电影外,业余时间,矿工们除了喝酒、闲聊,就没有其它文化生活。当时大小城镇新华书店除了“红宝书”外,几乎也没有其它书可买。初到天坪山煤矿的那段日子,每天从黑暗的地底下劳作上来,望着茅草覆盖的绞车房,顿顿吃着山芋干粉蒸成的“黑粑粑”,加上工资待遇低——连煤炭系统通行的“下井津贴”都没有,我与同学们一样,精神一度失落、沮丧,心灵有些忧伤。忧伤中,多亏了《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这三本书在我枕旁。


进矿后我当采煤工。19703月中旬我上早班。每天天不亮起床、吃饭,赶到井口换上“窑衣”,戴好矿灯,5点半要下井。在地下一百多米深的煤层里,呼吸着飘浮着煤尘的浑浊空气,提防着随时可能降临的冒顶与瓦斯。佝偻着身躯攉煤或“拖筲”运煤8小时后,再跟着老师傅们收工,疲惫不堪地穿过数千米长的岩石巷道,拐上36度倾角的斜井井筒,踏上一磴一磴的石块,大喘粗气往上爬。连接井底岩石大巷和地面的斜井井筒,近四百米长,天天爬不到一半,就汗流浃背。抬头顺着黑黑的斜井往上望,上端的井口——一个小小的亮斑,在我眼中渐渐刺眼,渐渐变亮。汗流浃背,就脱去窑衣,赤膊光臂再加把劲往上爬。井口的亮光,吸引着我,鼓足力气向地面爬。爬到地面,我才能洗澡,洗去浑身的煤灰,洗去浑身的疲惫;爬到地面,我才能填饱饥肠辘辘的肚皮。也只有爬到地面,我才能去读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


我携带到天坪山煤矿的这3本书,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上个世纪50年代出版的”高尔基选集”中的自传三部曲。这套“高尔基选集”的版本、封面相同。封面上半页,中央是高尔基侧身的椭园头像;赭红色的封面下半页,印着二行黑仿宋字,上一行是“高尔基选集”,下一行就是书名了;扉页背面是版权页,连着的照例是一祯高尔基的图像。《我的大学》扉页下是一幅青年高尔基“沉思中的坐姿”相片。书中还有几幅插图,记得有一幅是:书中的主人翁阿廖沙在杂货店秘密图书馆参与讨论的场面。


初到天坪山煤矿的19703月,每天从矿井爬出来后,我就抓紧时间阅读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书中生存艰难的阿廖沙,屈辱困苦中渴望读书、执意上进的情节,不仅打动着我的心灵,而且让我激动不已,读不下去。边阅读,我还边择录着打动我,让我心中共鸣的那些精彩的文字.


1970326日我在日记中这样写道:“到今天,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都认真读完了。这一阵子,我边读边思索着,自己的思想也在变化着。也产生出许多以前没有过的念头。高尔基不亏是一个大文豪,他的自传三部曲写得那么感人。这是自己读到的文学作品中,对自己思想影响最大的了。识字以来读的小说书,都没有象这三本书那么吸引我。我读了一遍又一遍。阿廖沙在那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不但没有被腐蚀,其思想反而更加高尚、纯洁,他的性格沿着正直的道路发展了下去,并使他本人的理想、愿望更加坚定。阿廖沙的一系列的苦难遭遇,并没有使他屈服。他坚决不向社会中的恶势力低头。我最佩服阿廖沙的是他对命运丝毫的不低头,为实现自己远大的理想,宁愿忍受一切欺辱、嘲笑。无论有什么遭遇,也不抛弃自己追求高尚的理想。”


高尔基自传三部曲这3本书,在1970年不仅吸引着我,也吸引着王淑镶、李敏红、李兆祥、解金遂等一道分配到天坪山煤矿的同学。他们大都向我借阅过。转眼间36年过去了。上个礼拜天,王淑镶、李兆祥与我三个老同学相聚时,还谈到1970年在天屏山煤矿读《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的往事。


人生难得,大道难得。时令有寒暑冷暖交替的四季,人生也会遍尝酸甜苦辣的滋味。但人生在世,无论顺逆,无论环境优劣,“积极生存”既是人类的本能,也是人生之大道。能够激发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积极生存”的文学作品,肯定会赢得一代又一代的青少年读者。年青时初踏入社会,伴随我的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就闪耀着人类“积极生存”精神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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