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洲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等洋溢着爱国情怀的诗篇,千古传诵。其崇高的爱国情怀,在皖江中点铜官山也有具体的体现。这要从铜官山江畔“羊山矶”的别名说起。
除了这个“羊山矶”,古籍上还“阳山矶”、“六百丈”、“大通矶”三个别名。其中“六百丈”在史籍中出现较多。“六百丈”来自南唐人樊若水。
樊若水(943-994),五代时期贵池士人。樊若水曾于月夜绳系羊山矶,然后棹小舟渡引绳至江对岸,测量出此处江面宽六百丈。樊若水私下测量过皖江多处的江面水宽,当涂的采石矶、铜官山的羊山矶都在其中。
樊若水作为读书人,曾赴南唐京城金陵应试,但不为李后主重视。樊若水因此心生怨意,因而转投北宋,向宋太祖进献“架浮桥渡江”荡平南唐朝庭的策略。最终导致了李后主南唐的灭亡。
明代,铜陵有个与《牡丹亭》作者汤显祖过从频繁的佘翘(1567~1612),该人创作的杂剧《量江记》,剧情表现的就是樊若水测量大江水面宽度的故事。
明、清两朝,羊山矶这儿都设有官方的“六百丈巡检司”(见《明史•地理一》和《清史稿•卷五十九•志三十四》)。
“阳山矶”则来自南宋爱国诗人陆游。
公元1170年(宋孝宗乾道六年)闰五月十八日,46岁的陆游奉朝廷之命,启程从绍兴经镇江,顺长江乘舟溯流西去,前往四川接任夔州通判,十月二十七日到达夔州。陆游在此次赴任途中,除了写作诗歌以外,还按日作记,成《入蜀记》六卷。对于这部游记性质的笔记,陆游本人是相当看重的,曾叮嘱其子将《入蜀记》编入文集。
陆游那时的铜官山这地面,属江南西路池州府。陆游《入蜀记》中,是这样记述池州属县铜陵的:
“(七月)二十二日,过大江,入丁家洲夹,复行大江。自离当涂,风日清美,波平如席。白云青嶂,远相映带。终日如行图画,殊忘道途之劳也。”
“(七月)二十三日,过阳山矶,始见九华山”。
农历七月下旬,阳历为8月中旬左右。在铜陵长期生活过的人都知道,立秋后的铜陵,正处在“秋老虎”肆虐、晴热少雨、天空非常明净的一段日子。江面上也只有这段日子能望见百里外的九华山。陆游所记,与铜陵的八月后的天空情况完全紊合。
陆游的《入蜀记》与一般游记散文不同。陆游对所经过山川的描写是多角度的,不仅沿途地貌特征、地理沿革、郡国利病、名胜古迹、地方物产等汇入了他的笔下,而且有爱国情怀的抒发。
陆游,不仅是个大诗人,还是南唐史专家,他对生前两百年前南唐的史事了然于心。所以,当他过了采石矶、阳山矶,目睹了当年樊若水这个贵池人暗测江面水宽留下的遗迹,不免要对这件与南唐亡国直接有关的事件评论一番。
陆游是赵宋之臣,对本朝为了一统天下而荡平南唐,当然是拥护的。然而他对樊若水因不得意,而投向宋廷的行为却不以为然,故再三强调宋朝荡平南唐之举是历史的必然,不是樊若水个人的举动所能决定的。
陆游《入蜀记》记述这段史实较详细,“初,若水不得志于李氏,诈祝发为僧,庐于采石山,凿石为窍,及建石浮图。又月夜系绳于浮图,棹小舟急渡,引绳至江北,以度江面。既习知不谬,即亡走京师上书。其后王师南渡,浮梁果不差尺寸。”不但如此,陆游还在此节之末引北宋张耒《平江南议》的意见,认为宋朝对樊若水应该“正其叛主之罪而诛之”,并评论说:“文潜此说,实天下之正论也。”
陆游时的南宋,面临来自北方女真强敌的威胁。他终生都力主抗金救国。南宋所处的形势,又与两百年前的南唐极为相似——都是以长江为天堑,偏安江南。陆游所处的年代里,尤其需要号召国人忠君爱国、抵御侵侮的精神,所以陆游对樊若水那种行为持批判态度,不足为奇。
陆游曾在《入蜀记》中称誉苏轼说:“公不以一身祸福,易其忧国之心。千载之下,生气凛然,忠臣烈士所当取法也。”
陆游在大江上指点江山,评说历史,评说樊若水的行为,实在是他昂然爱国主义情怀的自然流露。
陆游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千载之下,不也令神州儿女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