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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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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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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小东(之一)

撷秀园读初中那三年,我们班男生张兴才,个子不高不矮,厚厚嘴唇,方脸浓眉,言语不多,看起来敦厚无华。平时,同学们也看不到张兴才怎么用功。课堂上,张兴才也并不怎么用心听讲,有时偷偷看课外的闲书,有时则偷偷做另一门功课的作业;课间,常见他在课桌上摆开象棋盘与同学下棋。可论起学习来,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不得不甘拜下风。初中那三年,张兴才既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也是数学科代表。老师都喜欢他,尤其是大个子的数学李老师,特别喜欢张兴才。那几年,品学兼优的张兴才是我们班数一数二的的好学生。

当时,我们班除了张兴才,还有一个调皮男生的天资也很好。这个调皮男生与张兴才有两个共同点:其一,俩人都是厚厚的嘴唇;其二,每次考试他俩的数学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可论起性格来,两个人却是大相径庭。张兴才是老成持重,而那个调皮男生则率真任性。

这个调皮的男生,就是貂小东。貂小东比张兴才个头矮,属于小个子同学,所以在初三时与女生陶平同桌,坐在前头第一排。貂小东是从文亭街小学考进撷秀园的,张瑞琴与他是小学同班同学。

撷秀园那三年,貂小东的学号是62248,张兴才的学号是62219,我的学号是62235。

初中三年,貂小东是够调皮的。1965年春,我们初三下学期,同学们大都全力学习,准备以扎实的成绩考上理想的高一级学校。

有天上午课间操过后,在青瓦青砖四盒院外的我们班教室东侧,貂小东与另一个男生任保友,两人要进行一次比赛。比赛什么? 比赛迟到。下面一节课是数学课,上课铃敲过后,他俩人躲在四盒院东南角门外。我们班教室在四盒院东南角,东西向教室后门,邻近东南角门。

上午第三节课的上课铃敲响后,数学梁老师走进木地板的教室,同学们都在认真听课,唯独貂小东与任保友两人座位空在那儿。

四十多分钟过去,临近下课时,貂小东与任保友两人都猫在四盒院东南的角门边,眼睛则盯着四盒院西半边高高柏树上悬吊着的那段铁轨。那时徐州一中上下课的信号,都是由一名校工,按时用铁锤敲击那段悬吊着的铁轨,铁轨被敲击后,就发出铜钟般清脆的响声。

貂小东与任保友那天打赌比赛时,他俩看到那个校工走下四盒院西头的走廊,走向院中柏树时,任保友以静制动,在教室后门不动,盯着那个一步步近柏树的校工, 貂小东则奔到教室的前门,在校工扬起手臂时,两人一同在门口,唤“报告”,把数学梁老师弄得直摇头。当时,我坐在门口第二排,对他俩人的比赛的说起、与结束情景,清清楚楚。读初中时,貂小东之调皮,可见一斑。

1965年升学毕业时,迫于家境,为了减轻父母的生活压力,貂小东报考的五个志愿全是中专。1966前,中专学生与大学生一样,进校后,既不用缴学、杂费,国家还提供生活费,毕业后作为国家干部统一分配工作。貂小东初中毕业填报的第一志愿是上海铁道学院中专部。他报考上海的学校,原因之一是他大哥那时在上海“二军大”深造。但是,一个非常偶然的因素,使貂小东以及不少同学填报的升学志愿全落了空!

1965年在徐州招生的中等专科学校中,有一所颇强势——华东煤炭专科学校。1962年徐州近郊的大黄山煤矿发生矿难,死伤多名矿工,受其影响,徐州城区的许多少青少年学生是谈矿色变。所以,1964年徐州城区各中学毕业生报考华东煤炭专科学校者寥寥无几,之后, 该校只好在安徽一些县的进行补招。接受前一年招生计划缺额的教训,华东煤炭专科学校1965年就事先采取多项措施,其一是在考场“抢卷子”。

华东煤炭专科学校,1964年归属新成立的“托拉斯”——华东煤炭工业公司领导,这家“托拉斯”就设置在徐州西关苏堤旁。华东煤炭专科学校学制四年,属一类中专(高等中专),选择考生有优先权。

那一年中考,徐州的中专考场设在云龙山东面的六中。据说:七月中旬考试的那两天,华东煤炭专科学校及主管的华东煤炭公司,就派了多名人员,分头在六中的几间教室外等候,考完一科就抢收考卷。等到阅卷后,只要达到他们学校录取线的考生,不管考生报考什么学校,他们就统统录取到华东煤炭专科学校。结果,不少升学报考表上五个志愿中根本就没填报华东煤炭专科学校者,也都被该校硬硬网去。我们班的石远、王严文是这样,貂小东也是这样。这些同学,八月里出乎意料地接到华东煤炭专科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时,既失望又忧伤,初次品尝了人生的挫折。

1965年,华东煤炭专科学校招生在徐州是满载而归,比预定的100名还多招了8名,是前一年的五倍。录取的108新生中,貂小东的数学试卷是满分!

1965年8月处暑那天,貂小东进入洞山脚下的华东煤炭专科学校。几个月后的期终考试,貂小东在他们机电班里就大出风头。

1966年元月,春节离元旦很近。元月中旬,华东煤炭专科学校期末考试。当时大中学校正贯彻执行伟大领袖关于教育革命的“七·三”指示,华东煤炭专科学校的期终考试时,一年级七个班的数学,实行开卷考试。数学考试时间定为一上午,七个班一张试卷,试卷上就一道“复数”应用题。老师发了试卷后,就离开了教室,由同学们随便翻书,随便讨论。

拿到试卷面对这道“复数”应用题,大多数同学如狗咬刺猬,不知从何下嘴。两个小时过后,我们6547班许多同学还都在座位上大眼瞪小眼,只有一个叫陈保生的说他做出来了。我出去小便,走廊上经过6540教室,该班教室里十座九空,问他们班同学呢?有个同学说,都缴卷了。回到我们教室,眼看要吃午饭了,我只好也向其他同学那样,将陈保生的卷子一抄了之。

到了饭厅,听6540的几个同学议论:今天这道开卷题,又刁又钻,任你翻书,都翻不到的。好在我们班有个姓diao的。我们都是抄貂小东的。

貂小东他们这届,本来是四年学制,因那非常年月的原因,貂小东他们到1969年12月才分配离校。因貂小东大哥毕业后留在了上海的长海医院(“第二军医大学”的附属医院),是穿军装的军人,貂小东一家则是军属,毕业分配时属照顾的对象,貂小东就被照顾分配到淮北跃进三矿,即张大庄煤矿。

貂小东先是在井下,后到矿子弟学校当了两三年教员,之后又到井下保运队。1978年12月与辛玲女士成婚。两人都是来自大家庭,貂小东兄弟8个,辛玲姊妹7个。貂小东的婚事是在徐州庆云桥下的家中办的,淮北矿区十多个老同学齐聚在他家堂屋内欢饮。那年十二月,我探亲假回到徐州,参加了貂小东的婚宴。

貂小东是个率真的男子汉,到煤矿后,工作中难免有些波折,但他既关心国家大事,又顽强好学。1976年10月6月的春雷,震天动地之后,貂小东克服孩子小、煤矿井下工作劳累等困难,第一批参加了洞山煤矿学院举办的“函授大学”,定期自费到淮南来听课。1982年之前,他就取得了国家承认的函授大学之学历。

有志者事竟成。进了而立之年不久,貂小东又迎来了一次好事。少年时未竟的理想——读铁道工程专业,1983年在晓东面前竟然重新展现。

1965年初中毕业时,貂小东报考的不是“上海铁道学院中专部”吗?上世纪80年代初,淮北旷务局在建的矿区铁路系统,缺乏管理人员。矿务局组织部门推荐了貂小东报考铁道部办的北方交通大学。通过层层考试,貂小东考入了“北方交通大学”,学习铁路管理。

北方交通大学毕业后,就在矿务局铁运处任职,担任过段长、副处长、总工程师等职,为淮北矿区铁路的安全运行与科学管理,殚思竭虑,诚恳奉献。

貂小东这个人率性,待人真诚。淮北矿区铁路分布淮北大地,铁运处,免不了要与铁道部下属的几个铁路分局打交道,打过交道后,蚌埠分局的一些人对貂小东都非常佩服,佩服他对工作的认真态度,佩服他的业务能力,佩服他的外语能力,更佩服他为人的真诚。

2000年之后,貂小东担任铁运处的总工。正当他意气风发,努力为矿区铁路多做贡献之际,2006年不幸患了淋巴癌,多方医治,两年后的2008年7月中旬被病魔夺去了性命。他去世时,徐州一些老同学,大热天赶到淮北为他送行。

转眼间,貂小东已过世十四年了,但他那笑容可掬的笑脸,还不时浮在同学们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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