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那年立冬前夕,我曾登临《水浒传》英雄鲁智深圆寂、打虎英雄武松出家的杭州六和塔。
六和塔位于西湖之南,钱塘江畔月轮山上。宋代建造此塔目的,是用来镇压钱塘江汹涌的江潮。塔高59.89米,其建造风格非常独特,塔内部砖石结构分七层。早年乾隆皇帝下江南,登此塔,特为每层题字立匾,名曰:初地坚固,二谛俱融、三明净域、四天宝纲、五云覆盖、六鳖负载、七宝庄严。此况实属罕见。
从塔内拾级而上,面面壶门通外廊,各层均可依栏远眺,那壮观的钱塘江大桥、宽阔江面的风帆,苍郁的群山,尽收眼底,令登临者赏心悦目。
来到六和塔旁,既可欣赏古塔的雄姿 又能领略钱塘江的风光,所以历代有不少的文人墨客作诗咏叹,有诗云 “孤塔凌霄汉,天风面面来。江光秋练净,岚色晓屏开”,真切描绘了六和塔和钱塘江的风光。
我第一次登临六和塔,是17岁那年11月3日。当时,我是一名青涩学子,对红尘中许多事不知根蒂。不知道抗日战争爆发前1936年,艺名为蓝萍的那个山东女人,曾在六和塔这儿参加三男三女举行的集体婚礼;更不知道我17岁那年秋天,这个紫红婆娘已将照片中三个男士送进了大牢,而她在六和塔留影时的新郎,早已远遁欧洲巴黎——那当年的新郎深知着个婆娘心性特殊,改朝换代之际就离国远遁,否则的话,这男士也难逃曾经的夫人之手。
“径行塔下几春秋,每恨无因到上头”。1966年11月3日那天,我从六和塔下来,忙着到钱塘江大桥桥南头,观看守桥战士蔡永祥在火车上桥那瞬间、舍身移除铁轨上重木而牺牲的现场(多少年过去了,此事还是疑窦丛丛)。那时大桥下的钱塘江水,清澈见底,我在桥面上俯视,江水中游鱼清晰可见。
初登六和塔,塔下红尘滚滚,五湖四海的学生高颂“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域必成灾。” 寒暑交替,天地反覆。十年后的1976年10月26日,上首诗的作者乐山郭老先生则唱起“水调歌头:狗头军师张,还有精生白骨”。
我再登六和塔,已是七旬老翁。月轮山依旧,六和塔依旧,但是,浩浩汤汤的钱塘江之水不依旧了,浑浊不堪。六和塔依旧,人性依旧,但“大老虎”似乎都变化为人身了,纪检部门打“老虎”忙得不亦乐乎。武松如再世,不知能不能再逞英豪。
世上的神呀、鬼呀、“大老虎”啊,原来都是某些人的化身。少年单纯,只知红黑,未识阴阳;少年双眼如清澈江水,可心窍懵懂,常常以幻为实,以假当真,将白骨精之类当神灵。芸芸众生,太好蒙蔽了。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