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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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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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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那个房间

我与几个同学的青春岁月,是在皖南天坪山下度过的。

初到天坪山那几年,同学敏红有一“上海203”相机,兆祥买了一“珠江”双镜头相机。用这两台相机,我们几个同学那七八年拍了不少黑白照片(那时国内还很少见到彩卷彩照)。一筒胶卷拍完了,就用扯开毛毯遮蔽我宿舍“17-5”那间平房的一门二窗,使之成为临时暗房。我们几个就在其中冲洗胶卷并洗印照片。其中有一张“棋枰打谱”的照片。照片上侧身端坐者,并不是我的同学,而是矿上的工友小平。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青春岁月里,天坪山煤矿里,除了同时分来的几个同学外,还结识了家在合肥、安庆、铜陵、青阳等地的一些学生出身的青年工友。这些工友各有爱好,性情虽不一样,但都能友好地玩在一起。业余时间,时常在一起玩,或谈心;有事时,则互相帮助。合肥小平即是其一。

“棋枰打谱”——这黑白老照片的画面是:书架前,侧身坐姿的小平,面对着棋枰,右手掌朝下伸在摆了几枚黑白棋子的盘面上,中指与食指的指尖夹着的一枚黑子,正要落在三枚白子的空间。小平左手持一翻开的棋书。照片上的小平,身穿劳动布工作服,右手腕处工作服袖口翻挽着。照片的背景,被一书架及四层竖排书脊所占满。

从背景的书架来看,这是在我宿舍“17—5”里所摄,拍摄时间在1973年秋冬之际。

“17—5”是天坪山北麓一栋青砖青瓦平房中央一个房间的编号。这栋平房门向朝南,面对翠松葱笼的山麓;十来米外的山坡上是东西向通到井口的一条石渣路。小平宿舍在这条石渣路上面山坡上,一栋背山面北的新平房。

小平是合肥知青,下放在东至县张溪公社,1972年二月招工来矿,与我同在老五连(建井队)。他来旷时,山坡上那栋带走廊的平房刚建成。而我住的“17—5”那栋平房则建于1965年。这两栋平房都是老五连的单身矿工宿舍。1975年10月之前,我虽然已调去机电车间,但一直住在“17-5”这间房子里。

“17—5”这个房间,从1970年8月20日到1975年10月19日,不仅为我遮挡了五年多的风霜雷雨!也慰籍过我们这群皖南游子的青春时光。

数年光景恍如昨天。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群皖南游子,看到照片背景中的书架,肯定也能认出那是我的“17—5”。1972年11月10日那天,青阳工友艮胜从电锯房同乡那儿帮我借来几件刨、锯等工具,在“17—5”里打起了这个高宽均是1点4米的四层书架。两个月后,我又用枣红漆刷了一遍。

这个书架,横在我与同学怀俭两人的床头之间,如一屏风,将“17—5”房间隔成一大一小两部分:进门后的大部分,靠东墙摆二长床,靠西墙摆一张床及脸盆饭碗等生活用品;书架里面临北窗的小部分,有五、六个平方的样子。天坪山脚这个小小的空间,可是当年我们这群皖南游子的一个“沙龙”!

里面靠东墙大幅地世界地图下,摆着一张加宽了的两屉桌,桌上除了几本书外,还堆着我自费订阅的文汇报、参考消息、红旗、上海当时的两杂志等等。西墙上方倾悬着一帧神情冷竣的鲁迅半身油画,那是淑镶调到五峰山煤矿后1971年所作,画幅有2个多平方,绷在画框上的。淑镶本来也住在这间房子里。

油画下方,是个可收可放的竹片制作的躺椅,还有两条木凳;地面上还有小竹椅,及两个圆圆的漆包线轱栌——围着电炉热饭烧水,比坐竹椅上还舒服。冬夜我与他们常围着电炉取暖,促膝聊天,用唱机偷偷听黑胶木唱片的老歌曲。

天坪山煤矿远离城镇,1970那些年,有便车去贵池的话,也得在江南丘陵间颠簸半天;到30里外的江南古镇大通、乘“小轮”去,则要在大江上漂荡一整天。8里外董店公社到铜官山的班车,一天只有一班;要不就得翻大尖山与枣树岭这两道山岭。

小平是下乡插队的合肥知青,从东至县张溪乡招工来到天坪山矿时,我们已到矿两年多了。虽说我们家不在一个地方,但青年学生很快就融合到一起了。从几百米深的地下煤峒爬上来,常常聚在一块消遣。“17—5”,就是当年这帮皖南游子的“沙龙”。

从靠近小平后脑勺书架第三层的几本书看来,这几本书的书腰处都呈现出白色的标签,连成一白条。那是1961年版残缺不全的《辞海》——虽说只有11分册,但却是我在天坪山麓最珍惜的宝贝。

11本《辞海》的外面都包着青壳纸。青壳纸既光滑又防水,是一种电工绝缘材料,烧坏的电机翻新时必不可少;那几年我是内线电工,经常要将青壳纸裁剪成一定的长方形,挝成U形,放入电机定子线槽内。我们工具材料柜有的是。所以我拿来包自己心爱的《辞海》。包上青壳纸《辞海》的书腰处,我贴有的白条,上都写着分册学科名称。11册排在一起,白腰签自然也就成了一横白条。那是1973年秋,“上大学”的渴望成了泡沫后,心情低落的我,将11本心爱的《辞海》一一包上了青壳纸。

古话说“物以类居,人以群分”。“17—5”那些年,我们这帮江南游子,互相砥励、互相熏染。我得到过小平不少帮助,教我下棋、传授围棋知识仅是一个方面。

照片上小平身穿工作服,那几年我也穿着同样的劳动布工作服;更相同的是:天天一步步要下到几百米地底下的我们,头脑里还都憧憬着未来。

只要心中有未来,只要往前走,人的脚下,肯定就会有道路的。1978年,凭围棋技艺,小平离开了天坪山,走向了杏花村,成了围棋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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