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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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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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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峰上白云数片

9月10日,重庆朝天门码头。夜幕降落之后,我与同伴们登上了川江下水的游轮,开启了穿越三峡的游程。

哪料想,舱室内冲澡后睡去的我,午夜就发起烧来。奔波十来天疲劳的身体处于衰弱之中,禁不得凉水冲洗。吃了药,第二天整天舱室内昏睡。

12日黎明时分,邮轮靠上酆都码头,稍有些精神的我,才得以随旅友们下船上岸,去神秘怪诞之古城游览一番。

朝阳初升,川峡江面映着缕缕金光,游轮随着笛声,缓缓启动离开酆都码头,继续顺流而下。

气清天朗,红日当空。精神渐渐恢复的我来到游轮甲板上,细细体味当年李白轻舟出川时“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趣。

中午时分,游轮从巫峡十二峰下缓缓飘流,经过妙曼的神女峰。我望着两岸连绵起伏的峻岭,望着两岸上空朵朵白云,脑海中浮想联翩,从楚国写出《神女赋》的宋玉,到南宋诗人陆游从神女峰下经过时的感叹:“天宇晴霁,唯神女峰上有白云数片,如鸾鹤翔舞徘徊,久之不散。”

继尔,想起的是法兰西17世纪先哲帕斯卡的那句名言:“人是一株芦苇”。帕斯卡这句话,形象地说出了人类个体生命之短暂、脆弱。但是我觉得,再短暂的个体生命,哪怕是苏东坡笔下的“蜉蝣”,从生到死,均为一个或长或短的过程。(苏东坡《赤壁赋》中有“寄蜉蚴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之句)

承载着我等数几百男女游客的游轮漂过三峡,也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非得漂行于山峰陡峭的川江两岸之间不可。我是随游轮漂流,也是随江水漂流。

望着浩浩东去的大江,望着峰岩耸立的两岸,望着脚下游轮甲板,我脑中又浮出苏东坡仙逝之前在镇江金山寺所写的“身如不系之舟”那诗句,进而感慨到:人生在世,不也如漂荡在三峡两岸中的一叶小舟吗?

辄尔,又想起德国大哲康德。康德曾把人类面临的客观世界分成“此岸性”与“彼岸性”两部分。在康德心中,“此岸性”指可认识的部分,即事物的现象;“彼岸性”指不可认识的部分,即超越人们的认识界限而独立存在的“自在之物”。

康德认为:“自在之物”是在人的感观以外客观存在着的,它作用于人们的感官,使活生生的人产生感觉,但这种感觉是有限的。其根源于,“自在之物”与“现象”——即“此岸”与“彼岸”之间有着一条原则上的界限。这界限,是人类的认识无法逾越的鸿沟。

从青藏雪域高原汇聚千百条溪水所汇成的金沙江,流到宜宾接纳了泯江后,成为了川江。川江既是南北之间的鸿沟,也是东西间的通道。川江浩荡奔腾,两岸连绵的山岭夹峙着江流的桀傲。江流过了重庆,过了白帝城,川江则进入了两岸奇峰陡立、峭壁对峙的三峡。

三峡对峙的两岸,不仅夹峙着川江,也支配着、制约着、并决定着浩荡江流上下下的舟船,包括我脚下这条游轮的前途命运。我不由地想到,人世间之两岸——“此岸”和“彼岸”,不也夹峙着人生这一叶小舟吗?

江流中的这条现代游轮,有两千多吨的排水量,看起来不小,但它既不能太靠近三峡之北岸,也不能太靠近南岸。

南、北两岸都在约束、或引导着游轮安稳前行。南、北两岸,也就是此岸、彼岸。这此岸、彼岸,对游轮的漂流都发挥着有益的作用;但无论南岸,还是北岸,都不能太靠近。靠近,无论是有意靠近,还是意外靠近,游轮都会处停滞或停泊,暂时不能前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生一世,不也是漂荡在宽阔的河流上?

夹峙着人生这叶小舟的两岸,一边是理性,一边是感性。理性和感性,是人类自身左右自己命运的两大因素。

理性和感性,就是人生这小舟所处河流的两岸。这此岸与彼岸,都力图主宰“一叶小舟”的前途命运,但其力量又各有局限,且受到对岸的影响。完全脱离两岸,人生这“一叶小舟”就失去了根本。但太靠近一方河岸,这“一叶小舟”就不得不停止前行。

人生,这一叶小舟,持续前行的话,也是不宜太靠近的河岸的,无论是此岸,还是彼岸。

人生这叶小舟,要想行稳致远,平安抵达天定的码头,就得漂行在中流,自觉漂荡于“此岸”与“彼岸”之间,不必拘泥此岸,也不必眷恋彼岸。

川游之旅结束,到家后稍事休息,第一件事,就是将三峡游轮上的上述思絮,敲成文字,以誌纪念。

2004年10月12日于一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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