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寒的家境,逼得秋甫从小就得动脑筋想办法,自己努力去挣些小钱,来买钢笔纸张。
秋冬季的星期天,到苏堤南侧基建局建房工地上捡些麻绳头,废弃的铁丝,水泥纸袋,拎到废品收购站去卖。
暑假期间想办法去挣学费。一个暑假,或到城南山麓、苏堤上割草,背到家在院子里摊开,晒干了,集中拉到城北九里山的马场湖,卖给牛奶厂当饲料;或到城西韩山、苏山头,漫山寻找中药材,采撷回来卖给中药铺。
初二结束那年暑假,我与姐姐在建筑工地干过二三十天小工,去挣9月开学的学费。
那年,我们一家六口的生活格外困难,乡下还有年逾八十的爷爷奶奶。那年,姐姐读高一,我上初二,弟弟五年级,妹妹小还没上学。姐弟三人秋季开学须缴纳的学费书本费,得20多元。这对父母来说,实在是一大笔开销,而父母俩每月工资合起来也就80元。
放了暑假,父亲与一建筑工地联系好,让姐姐与我,到那个建筑工地上做小工——抬大筐,运泥土。那个建筑工地在河清路,第二中学的校门对面,是一个刚动工的建楼工地。那时,建楼先要挖地槽,地槽挖到一定深度后,再打基础。下基础的地槽,全靠人工用铁锹挖掘,挖掘的泥土装到大柳条筐,由一些小工一筐筐,抬上来。
那一个多月,姐姐与我都是上夜班。工地上高悬两个探照灯,照亮施工工地。我俩从晚间8点要干到天亮。
姐弟俩开始上工地时,那工地刚开挖两天,姐弟俩一前一后抬运装满泥土的大筐,除了累,还不觉得多难。很快,肩头被竹杠磨起了泡。
据上了年岁的人说,建筑工地那片,南边紧挨旧时“张家花园”遗址。1917年7月之前几年,“辫帅”张勋盘据在徐州。第二中学到南边祠堂巷之间,张勋建了一大花园。张勋复辟失败后,徐州就把这花园拆除,填平了后园的菏花池。
姐弟俩干了几个通宵,工地地槽下挖到含水层,地槽内渗水越来越多,装满的泥筐重了不少,干泥一筐就有百十斤重,渗水后就更重。地槽边坡上也是稀泥泊汏,滑滑沓沓,姐弟俩抬着重筐上坡时,多次趔踞膝盖着泥坡上。
从下凹的地槽内,顺着泥泞的斜坡,一步步往上抬。我俩脚下穿的是从废旧商店买来的旧军用鞋,鞋底齿纹早已磨平了。脚下的鞋子不打滑,我和姐姐,上坡时须格外拿劲,要不,就会滑倒。天天身上除了汗水,还有泥水。
从晚间8点干到天亮,每天干通宵,一人就得8角工钱。天亮回到家中,填饱肚子,倒头就睡。那年我十五岁。
长大后,每次经过徐州二中门口,我都难免要注目那两幢楼房——凝结着我姐弟汗水的楼房。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穷人孩子的志气,赛元宝。青少年的成长,需要进课堂。劳动课堂,也是少不得的。建筑工地,也是一大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