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这天,江东小城上空,蓝天如洗。
午觉醒来13点,我从床上起来,窗口望去,青翠凸兀的铜官山格外清晰。打电话与旁边楼的同事老许:“午后天空能见度很高,下午我们去皖江之上拍江景吧。”老许赞同。俩人约好13点20分在报社对面707路站头见。
前天落了一天的雨,今天晴空万里。地面湿度还大,浮尘尚没升起来。江东小城上空清净无尘,有时灰头土脸的铜官山,今天似乎被洗去了脸庞的灰尘,变得青秀怡人。
707路公交车快驰近化工学校那段水泥路时,我从车窗西望,看到大江西岸起伏的山峦,那是枞阳、庐江、无为三县交界处的群山,起码有20公里的距离。江东小城今天的天空,是难得的青亮且通透。
707路抵达江岸横港,下了公交车,我俩从候船大厅西侧的菜场,拾级踏上大江防洪大堤,接着翻下大堤,来到江滩渡口。轰隆隆作响的渡轮上的船工正要起锚,我们大声招呼了一声,船工等我们登上渡船,才起航离岸。
我们上船时14点整。江水水位9米40上下。横港这儿的江段,由南向北流,江面水流有一千多公尺宽。下游往北4000千米外临近江心洲的江面更加宽阔。铜陵县城笠帽山上烈士纪念塔影影绰绰。从地图上标的距离来看,约9000米。
西岸渡口望不到东边的铜官山。地图上量一量,距离也在约9000米的样子。
“噗噗”的渡轮,驰到大江中流,浩浩荡荡的江面上,老许诵起苏东坡“寄蜉蚴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那词句。
渡轮缓缓抵西岸,渡口江滩东望,皖江两岸难得的好风光。“江山如此多娇”——大江对岸(东岸)的山岭,距离是4000米--5000米,山麓郁郁葱葱,露出了靓丽清新的面容。几柱高耸的烟囱,白色的厂房,港口桔色塔吊,江边趸船驳船,都很清晰。登上西岸江堤后,我俩就转身各自拍摄东岸之景象。
拍了几张,回看俩人相机拍摄的效果,真是“人比人,气死;货比货,得扔”。老许新买的相机,拍出的画面,画质柔和清晰,色调柔和,分辨率很高,层次鲜明。比我的机子拍出的效果优胜一筹。
沿西岸江堤往上游走,那座横跨江面的是“皖江第一桥——铜陵公路大桥。皖江指的是长江干流安徽段的八百里,因安徽简称皖,故得名皖江。而铜陵公路大桥1995年12月建成通车时,八百里皖江上只有它独领风骚,让被天堑隔断了的皖南皖北,初步连成了一体。所以,赵朴初先生为横空出世的这座大桥书写了“皖江第一桥”。
“皖江第一桥”下游三百米的水边,我俩停下脚步,各拍了几张。江斜对岸约4500米外大通古镇教堂钟楼,清晰可见。透过大通古镇上方,还可看到荷叶洲后有一簇高高的山影。我认为那就是九华山。于是两人登上“皖江第一桥”桥面,果然看到天幕中九华山的山影若隐若现耸立在半空。但是,我俩人的机子,都拍不出理想的九华山清晰的秀美的山姿。
我说,等哪一天暴雨过后,我们赶到大桥上来拍青阳南部的九华山。从大比例尺地图上看,“皖江第一桥”桥面距九华山直距超过40公里。荷叶洲后方,亦真亦幻凸兀半空的大片山丛就是李白笔下“秀出九芙蓉”的九华山。今天大江上的实景,与839年前,南宋大诗人陆游的记载相符。
公元1170年(宋孝宗乾道六年)闰五月十八日,46岁的陆游奉朝命,启程从绍兴经镇江,顺长江乘船前往四川接任夔州通判,十月二十七日到达夔州。他在此次入川的旅途中,除了写作不少诗歌以外,还按日作记,成《入蜀记》六卷。那时的铜陵地,属江南西路池州府。陆游《入蜀记》中,是这样记述我们铜陵的:
“(七月)二十二日,过大江,入丁家洲夹,复行大江。自离当涂,风日清美,波平如席。白云青嶂,远相映带。终日如行图画,殊忘道途之劳也。”
“(七月)二十三日,过阳山矶,始见九华山”。
“七月二十三日”条,还记阳山矶江之大鱼:“巨鱼十数,色苍白,大如黄犊,出没水中,每出,水辄激起,沸白成浪,真壮观也。”
当年,放翁陆游顺大江逆流上行入蜀时,我们社会还是处于农耕时代,完全没有工业,大江两岸空气与当今肯定不同。那时铜陵江上的天空,比当今要通透。从铜陵大江上,远眺西南方,40多公里外九朵莲花般的山峦,自然是清晰明显。
前几天,在天井湖公园,听早年生活在大江左岸汤沟镇的一位老人说,1958年之前,晴朗的日子,在汤沟家中可望见太阳照耀下的九华山上的梵宫庙宇,飞檐瓦丛金光闪闪。汤沟镇到九华山的距离,超过羊山矶到九华山的距离呢。
我俩漫步走过的“皖江第一桥”南端,就坐落在陆游笔下的“阳山矶”。“阳山矶”即羊山矶之古名矣。
海拔仅57米的羊山矶,坐落在大江东岸。839年前,陆游笔下,将此山矶记为阳山矶矣。如今,我俩到了大桥上能望到朦朦胧陇的九华山,但陆放翁笔下的大鱼(白鳍豚),当今的我,已几十年未见过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乘江流上的小轮去大通古镇时,还常见滚滚江流上成队的江猪(动物学上为江豚,但铜陵沿江渔民则称之为黑豚,白鳍豚则称之为白豚)。如今,江中的豚类,无论是白豚还是黑豚,都难见其线条优美的身影了。
我俩从桥北往南一步步过桥.桥对面的江岸及江面上游远方,都是逶迤起伏的山影。“皖江第一桥”是东西向的,从羊山矶开始,浩荡的大江洪流则拐头向北,从南向北流去。拐点就是羊山矶。羊山矶之上游的江流,是西南流向东北的。
我俩从桥面跨越大桥,来到大桥南堍,从桥南端顺着大桥的延长线眺望,天坪山-五峰山那一列山脉清晰。天坪山那独有的山颠显而易见。距离14000--15000米外左右。
大江东岸的铜官山-棋盘石-樟木山这一列山峦,绿意葱珑,生机勃勃。江南岸起伏连绵的这列山脉,东北西南走向,龙头是铜官山,龙尾则是古镇大通背倚的长龙岗了。大桥桥面直对着的则是樟木山。
而樟木山与天坪山之间那列山峦,是狮子山-瓦窑山-大尖山-龙口岭-伞形山。
大桥上眺望皖南葱郁的青山。想到国家领导人在浙江所提倡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个理念,这个理念不仅值得浙省各地推行,更值得皖南各地在发展经济时,加以遵循。
初夏的阳光日下整整跑了5个小时,17点55分上了709路公交车,18点25分返回一棵松。到家后,身体很乏,但精神上很充实。
楼栋间分手,各上各楼前,我与老许约好,等哪一天天好,再去江上拍铜官山。晴朗的日子,不见得能见度高,不见得适宜摄影。好日子,可遇而不可求。碰到理想的好天,就行动。山山水水中拍照片,权当锻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