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不同文明而产生的表形、表音和意音的文字,体现着人类的知识。各种文字,虽说都能传达一定的智慧,但是它与一个具体人的智慧,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知识,是天地间客观存在的信息,是一堆未经处理的素材。智慧,则是人类获取的能力,是一种穿透现象直抵事物本质的能力。而文字,既可能成为获得知识的台阶,也可能成为智慧的绊脚石。
对此,大文豪苏轼在《石苍舒醉墨堂》诗中,开头就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鲁迅先生曾套用苏轼的“人生识字忧患始”这诗句,专门写了一篇《人生识字始糊涂》的文章。
有关文字与一个人的智慧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之道理,释家禅宗六祖慧能之事迹颇能说明问题。
唐代的慧能大师有一句“诸佛妙理,非关文字”的说法。慧能大师,据说是一个文盲。但是,慧能大师也是一个对中华传统文化,乃至对他之后社会变革与历史走向,都发生了重大影响的一个人。
对于慧能大师,润之先生情有独钟,他多次在不同场合,高度推崇这位承前启后的佛学大师。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广东省委一次常委会议上,润之先生问在座者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广州在唐代时出了一个唯心主义哲学家慧能。他是一个大老粗,没文化,他的《坛经》是非常深刻的,你们应该向六祖学习。”可见润之先生对慧能大师评价颇高。
1958年8月21日,润之先生在Политбюро北戴河扩大会议上对与会者说:“唐朝佛教《六祖坛经》记载,慧能和尚,河北人,不识字,很有学问。”
1959年10月22日,润之先生在同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谈话时说:“我不大懂佛经,但觉得佛经也是有区别的。有上层的佛经,也有劳动人民的佛经,如唐朝时六祖的佛经《法宝坛经》就是老百姓的。”
熟悉中国古代历史的人都知道,唐代以来,许多著名的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都深受佛学大师——禅宗六祖慧能思想的影响。武则天、郭子仪、柳宗元、张载、周敦颐、苏轼、朱熹、王阳明、曾国藩、谭嗣同等人,概莫例外。这表明,文字之外,炎黄子孙的心灵有更广阔的空间,有更多的聪慧与灵巧。
如果一个人的心灵不会去听、去看、去思,那么文字给予这个人的,不过是知识堆积。弄不好,还会成为知识的樊笼,拘缚着他的想象与创造。如战国时造成赵国在长平大败的赵括,如三国中的失街亭的马谡等人。
古罗马哲学家塞涅卡(公元前4—公元65年)在《论读书》中向世人指出:“时间应花在去研读富有天才的作家的作品。”也就是说,人生求知的过程,除了实践之外,不能见书就读,而是对书籍要有所选择。勿庸讳言,世间有些书,读了会中毒;书架上有些书,读了是浪费光阴。中国历史上的雄才大略的一些开国皇帝,如西汉的刘邦、南朝宋代的刘裕、明朝的朱元璋,登基之前,都没读过多少书。反之,有的读书多的皇帝倒成了亡国之君,成了大败家子。
一个人的成长,需要读书,需要读经典,但更要在生活中用心去听、去看、去思,从山川大地、风俗人情等无字处领略大千世界之奥秘。
慧能大师之禅法,千百年来启迪了许多仁人志士的灵思妙想,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促成了一些有志者的文治武功。远的不说,仅鸦片战争以来神州大地一些狠角色、大人物,大都从慧能之禅法获得启迪,汲取过智慧,促成了他们的丰功伟业。
秋浦47年元月于金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