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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雅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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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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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记忆

           恰逢腊月,看着手脚颤抖,生活难以自理的奶奶呆呆地坐在床上抹眼泪,我心如刀绞。记忆的闸门随之打开,往事蜂拥而至,一种难言的涌上心头。

每年腊月,奶奶开始准备年货,做手工豆腐。闲暇时,她拿着簸箕上下晃动,黄豆颗粒前后翻滚,一些残缺不全的黄豆提心吊胆地在簸箕口张望怯生生地被奶奶狠狠地摔倒地上,一群小鸡欢蹦乱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它们你追我赶,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奶奶的双手,唯恐落后。

奶奶把拣好的黄豆装在袋子里,叫父亲她背黄豆到村头的石磨上拉黄黄。他们躬着腰来到石磨前奶奶先把黄豆倒进盆里,放在磨盘上,再把磨棍套进拴好绳子里,最后拉着磨子一圈一圈地转着。黄豆发出吱吱的声音,从四面的缝隙里落了下来,又静静地躺在磨盘上。我细细地观察着大小不一的黄黄,心中浮想联翩。

猛地一抬头,看见奶奶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身体左右晃。我大声地喊:“奶奶,您怎么啦”“没事,孩子,可能是转晕了,我想喝点水。”我忙不迭地给奶奶端来一杯水,奶奶咕咚咕咚地喝完水,上气不接下气地又推起磨子来。我紧跟在她的后面,用铁铲子往袋子里装黄黄,在奶奶的督促下,我顺利地装完了所有黄黄,兴高采烈地与奶奶一起回家了。

到家后,她闲不住,又急匆匆地找来桶子,把黄黄倒进桶子,盛满水,浸泡一晚,第二天又去磨豆浆。奶奶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不时地往磨眼里倒水,用小棍子捣压。不一会儿,磨盘上就躺着满白花花的豆浆了。

父亲担着桶子,水汪汪的豆浆在桶子里跳拉丁舞。扁担左摇右摆,唱着欢快的歌。父亲满脸笑容,我跟在父亲后面,唱着,跳着,期盼着。

晚上,一家人开始做豆腐。他们找来白布袋、案板、竹箩子等用具。母亲烧的开水滚沸着,父亲把豆浆装进袋子里,跪在案板上,使劲地往锅里压,浓稠的豆水簌簌地进入锅中,开始凝成小块,变成软软的豆腐。父亲不时地往袋子里冲水,直到最后倒掉豆渣。

当锅里的豆腐块凝固成大块时,奶奶迅速地倒些浆水,豆腐块慢慢变得既白又松软。爷爷娴熟地把它们捞进竹箩子里,压上案板,上面放了几块石头,让它们慢慢变结实。

夜深人静,屋外寒风刺骨,而家里雾气腾腾,一股股豆香味弥漫在小屋里。我躺在被窝里静静地听着家人的欢声笑语,张大嘴巴吸附着浓浓的豆香味……

此时此刻,我泪眼朦胧,爷爷已经离我们而去,奶奶躺在病床上。尽管,她儿孙满堂,父母对她很孝顺,百般呵护,但病魔折磨着她,度日如年。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不能磨豆腐了,我们再也吃不到她的手工豆腐了。

想着想着,奶奶支支吾吾地说话声打断了我的沉思,她用手比划着我吃了没有娃娃乖着没有,还示意我坐下休息。我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她的孤独与寂寞,感受到了她的无奈与痛苦。

这时,小侄子拿着油饼给奶奶吃,看着黄聪聪的油饼,把我的思绪带进另一番记忆中。

每年腊月二十八左右,家家户户都要炸油饼,我家也不例外。奶奶总是提前搅好酵子,发好面,准备炸油饼。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负责揉面,奶奶往锅里倒好油,然后用葵花杆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地慢慢加热,油在锅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母亲开始放擀好的饼。饼一下锅,顿时变成黄色,我惊讶地望着锅里变魔术,奶奶则在一旁用筷子敲打着,细心地翻看着油饼的颜色,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已经熟了!”我好奇地问:“奶奶,您是如何判断它的生熟”奶奶说:“孩子,你看颜色渐渐变白,拿起来分量轻的,说明它已经熟了”,我和奶奶一起判断着哪个油饼是生的,哪个是熟的,奶奶夸我眼力好,聪明,我屁颠屁颠地奶奶打下手。

这时,母亲笑呵呵地说:“你难道不想尝试一下揉面吗?”我撅着小嘴说:“我当然要学哩,要不然你们老了,谁给我炸油饼呢?”我开始母亲学着母亲的样子揉面。用刀切一小块面,翻来覆去地揉,直到面团光滑细腻时,把它滚成圆胖胖,再用刀切成等大小的椭圆,才一个一个地揉成圆圆的面蒂子。刚开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揉不成圆形,悄悄地用手滚成圆形放在案板上,被母亲发现了。她教揉面的姿势,把面拿到手里时,用一只手心揉,另一只手顺着同一方向往前推,用力均匀,慢慢地变圆了。经过几次尝试,终于成功了,母亲高兴地说:“灵巧的丫头!”

我抬头一看,哇塞,奶奶炸的油饼横七竖八躺在盆子里,金灿灿的,冒着热气,我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了,顺手拿个油饼狠狠地大口大口吃了,嘴里还在流口水,想着再吃几个油饼。可是,看着奶奶满头大汗,眼睛被油烟熏得淌眼泪,我不忍心只顾自己吃。快速地往灶火添柴,静静地听着灶火里的噼啪声。

奶奶和母亲商量着如何炸献品和肉丸子。趁她们不注意,我快速地端起油饼给爷爷爸爸吃。爷爷细嚼慢咽,双手捂着油饼,嘴唇红润起来了油浸浸的,眉毛上热气腾腾,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开始讲起父亲小时候的故事:在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里,父亲没吃过一顿饱饭,经常饿着肚子过年。家里没有粮食,全靠亲戚的救济,奶奶把玉米面攒起来,蒸成玉米馒头就是过年最好的礼物,他们从来不知道过年穿新衣服,给压岁钱,炸油饼。爷爷哽咽着说:“苦了你的父亲,他没有享过一天的福,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的父亲”,我给爷爷擦眼泪,不停地点头。

是啊,我的父亲为了养育我们,闯南走北,吃尽苦头,看尽别人的冷眼,饱尝人生的风雪雨霜,他的脚印踏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双手奋斗着幸福,追随着梦想“挣死牛,不翻车”。

奶奶的贡品和丸子炸好了,我们一家人围着方桌,在土炕上吃着油饼。我的脑海中不时地浮现着父亲结满老茧的手,饱经风霜的面容。不停地回味着爷爷的话……

腊月旧忆渐行渐远,但那些往事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间。吃着喷香的油饼,我仿佛又一次看到和蔼可亲的爷爷和为生活奔波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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