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我们是重礼仪的,每个人一出生就会被灌输礼仪观念,这种观念无处不在。我们滩池市就是个讲礼仪的地方,先是吃,围坐吃饭的时候长辈要坐在首席,长辈不动筷子晚辈不能先吃,然后是谈,长辈和晚辈说话的时候,晚辈不能插嘴,长辈没说完,晚辈不能走开,这些礼仪每个家庭都要教育的,无论读书的还是不读书的,每个家长都要教育孩子一些礼仪,管之曰家教,一个孩子如果不懂礼仪,行
为或说话粗鲁,那就是家教不好。
和其它地方一样,滩池这里也有缺点,我们并没有完全尊重礼仪,说和做脱节了,有人说这是网络盛行以及人口流动造成的。恶语相向打架斗殴这里经常可以看见,为改变这种状况,电视上出现了礼仪方面的公益广告,新闻中也曝光了不少人,乱写乱划,随地小便,乱扔垃圾等等。物质的丰富,可能在某个阶段会导致文化的缺失,以及对传统文明的怀疑。梁实秋在《养成好习惯》一文中写道:人的天性大致是差不多的,但是在习惯方面却各有不同,习惯是慢慢养成的,在幼小的时候最易养成,一旦养成之后,要想改变过来还是不容易的。这话有一定道理。有西方心理学家认为人的行为和小时候的性有关,我曾经对此不以为然,直到有一次一位朋友来拜访,让我对这种观点有所新认识。朋友是个医生,不是专业心理人士,他在我办公室的期间,楼上不断传来脚步声和搬桌子的摩擦声,好像一个着急的人在上边等着什么人,又好像一个发情的驴来回走动,寻找时机进行交配。朋友问我上边是谁,我说我怎么知道,上边的也应该是租客,至于是谁还真不清楚。朋友说从脚步声推断是高跟鞋发出的,应该是女人,不停地挪动椅子,每次都是简单粗暴地推开,而不是正常人那样轻轻提起拿开,说明女人心理有问题,也说明此女精力旺盛,烦躁不安,这种女人很可能没被满足,非常可能有外遇。我坚决不信,说这只是素质问题,怎么会和心理甚至性扯上关系。朋友笑笑,淡淡地说,也许我的推论有问题,但是你每天享受那么多噪音,心里不烦吗?我说,烦又有什么用,公司在这,我在这上班,只能忍受了。朋友说,至少你应该上去找找那人,让那人知道你是存在的,是愤怒的,这样长期忍受下去,会影响你的健康的。
朋友的话有些道理,他走后,我还真的上去找了一下,我这样做有两个方面原因,一是我确实受不了噪音,正如朋友说的那样,我至少应该让上边的人知道我是存在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想看看上边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女的。
上楼找到同样门号的房间,我礼貌地敲了敲门,门开了,出来一个女人。女人带着眼镜,看年纪大概有四十岁左右。我很少和女人打交道,显得有些紧张,大家都知道咱们中国人什么事情都喜欢忍着,只有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去面对,也不会去报警,警察可能太繁忙,对这种事情也不大理会,大家就习惯选择了不报警。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来了,再紧张也要试一试。
我说,不好意思,我是你楼下的,你在楼上发出的声音让我受不了,能不能小点?
那女人大概看出了我的紧张,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大声说道,我有事才发出声音的,没事谁故意制造噪音。
女人说话的口音是东北的,不知道她是东北人还是故意学的那种口音。
我暗示自己,想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她她心理有毛病才会这样的,或者问她是不是男人满足不了才会这样的,这样斗争着好几秒都没有开口。女人见了,简单粗暴地说,行了,我会注意的。
说完重重地关上门。
我站在门口愣住了,不知道要不要重新敲门和她讲道理,停了几秒钟,我还是决定转身回去。当时的情景非常尴尬,好的是宾馆的经理过来了,大概他是听到了声音过来的,或者是路过碰巧遇见的。
经理没有完全走过来,在离我有五米的位置,向我招了招手,意思叫我过去,我赶紧走过去,我明白经理不过来的原因,他肯定不想被牵扯进来,这些年头大家都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心理可以理解。
我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下那女人关上的门,门的猫眼不是亮的,那女人肯定在通过猫眼观察外边,我过去了,里面响起了脚步声,女人又开始走动了。
宾馆的经理姓丁,南方人,我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才开始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他说,王工,怎么回事,是不是她影响你了。
我说,是呀,天天在楼上搬椅子,像个打过铁掌的驴一样在那里走来走去,能不影响我吗。
丁经理笑了笑,讪讪地说,王工,你可得包含一点,那女人可不简单,她是桦烟公司的总会计师,我们叫她赵总,桦烟公司是个小公司,不出名,可那女人来头不小,她是咱们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吕峰的老婆,吕峰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我说,我听说过他干什么,他什么来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个租客,我关心的一是租金,再一个就是环境,环境不好,我可以不租,我们合同上写的非常明白,环境不好,我可以无条件退租,我应该找你,没必要去找她,现在我正式跟你说,丁经理,我对房屋的环境很不满意,请重视。
说完,我转身就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头顶还是那样,不间断的脚步声及挪椅子的声音,我搞不明白,那女人既然坐不住为什么还要坐,一遍一遍地坐下来然后推开椅子站起来那么费事干嘛。还真的被朋友说准了,楼上是女人,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女人,精力旺盛,至于是不是没被满足,以及是不是有外遇,那谁知道呢?对于女人易怒和没被满足有关,这个观点在中学的时候就有人说过,当时有一个教英语的小个子女老师,每次夜里缠绵够了,第二天上课时总是笑容满面,如果没有得到满足,上课的时候就发脾气,骂同学,大家之所以知道她夜里的情况,是因为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和她是邻居,就住在她的楼下,到校讲给大家听,大家得出了那个结论。
总以为那是个案,不是所有烦躁女人都这样,楼上的女人和满足不满足无关,真的很难证明,要不是因为一顿饭,我还真的无法验证那个观点,更不知道丁经理所说的吕峰是谁。
三月份的一个下午,我正和丁经理在办公室里说话,我的手机响了,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问我对策划有没有兴趣,我问他什么事情,他说创建办想搞一些标语,问我有兴趣没有,我不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标语,不过啥样的标语我都会整出来,我不关心内容那些东西,我关心的是钱,只要能赚钱,什么事情我都愿意试一试。我说好呀,我们公司什么都做,只要价钱合适。同学说那晚上你去凯莱大酒店,我们一帮人准备在那里议议这事,同学还叮嘱我一定得准备一下,因为有很多人参加,有很大的竞争性。我说好的,就挂了电话。
丁经理一直在旁边站着,他是来讨论给我的办公室吊顶的事情的,因为上边的噪音越来越大,脚步声越来越嘈杂,有时我离开办公室晚了还能在嘈杂声中听见一点呻吟的声音,虽然那呻吟声断断续续,若隐若现,好像被极力克制,仔细听还是能听见的,实在无法忍受,我就去找了丁经理,要他来处理这个问题,丁经理二话没说就答应给吊顶。如果说加入WTO带来的最大好处是什么,那就是我们学会做生意了,服务意识增强了。
我和丁经理把吊顶的日期敲定在星期天,星期天做,这样影响小,无论世界如何荒诞,总有人坚持正确的东西,所以社会才会进步的。
送走丁经理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聚会,晚上的聚会是什么样的聚会呢?要不要我买单呢?所有的一切我都考虑了一遍,又把最近刚刚印好的鎏金名片带了一些,这才下楼开车去凯莱酒店。
下楼的时候,我看见了赵总,赵总就是楼上制造噪音的那个女人,几天不见,赵总越发迷人,浑身的打扮非常符合潮流,至少在滩池这个地方算是时髦超前的。一个男的和她一起上了楼,两人之间好像很亲近,又好像装作互不认识,显得有些诡秘。赵总他们公司早就下班了,人都走完了,她还上来干什么呢?上次找她的时候我发现她是一个人一个办公室的,并没有同事一起坐呀,并且这么晚了,能干什么呢?这么想着,我突然想起了刚才丁经理说的一句话,虽然丁经理说那句话时看起来是漫不经心,好像是无意中说出来的,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是刻意告诉我的。丁经理说最近经常有个男的来找赵总。单独一句话语是毫无意义的,话语变得有意思要和前后连接起来,我又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丁经理说这话的前面一句话,那句话是我说的,我说最近我好像还听见有呻吟声,你这里是不是有暗娼。我问丁经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他直接说最近有男的经常来找赵总这句话了,难道赵总在楼上胡搞。想到这,我马上转身回了办公室,悄悄地开了门,进去之后就支着耳朵在那里听,也许是受到医生朋友的暗示,那之后我对上边的声音变得异常敏感,没一会楼上传来一阵阵吱扭扭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短促的喘气声及细细的呻吟声。他们真的在胡搞,那个医生朋友说的真对,凡是在楼上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凡是在楼上把椅子搬来搬去故意发出声响,那种女人不仅精力旺盛,而且容易出轨。
真是个婊子,我愤愤地想着,嫁了那么好的老公还胡搞,这样做是不对的,锁门的时候我故意把门关的非常响,想让楼上的明白我知道她在搞什么。
一路上我都想着这件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像赵总这样的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的女人,竟然搞起这样的事情来,咱们可以说是礼仪之帮,只有西方资产阶级才会这样不讲究,这样做是不对的,她难道不知道吗?她老公难道不知道吗?对了,她老公叫什么来的,丁经理好像说过,赵总的男人好像在市政府办公室,叫什么来?猛地一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到凯莱大酒店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了,朋友见了赶忙给我介绍,基本上都是搞策划的,有婚礼策划的,有广告策划的,都是到处找食吃的人,朋友所在的创建办也来了几个人,大家围坐在一起打牌,看阵势后边还有人来,并且是重要人物。
正想着,进来一个人,那人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嘴里还叼着烟,腋下夹着个小包。旁边的几个见了赶忙站起来说,吕主任好。
朋友在旁边小声告诉我,这是政府办公室主任吕峰,创建办的事情虽然由市长刘权管,实际负责还是这个吕主任,今晚可要小心伺候了。
我握了握朋友的手,意思是我会注意的。
吕峰大咧咧地冲大家摆了摆手,一边说大家好,一边在饭桌的主位坐下,大家见了,赶忙找自己认为该坐的地方坐下。酒场就是这样,是不讲究年龄的,讲究的是职位,要按职位围坐。大家乱哄哄坐下之后,开始上菜,大家把酒满上,朋友站起来说,非常感谢咱们市政府吕主任光临,咱们请吕主任讲几句话,大家欢迎。
热烈的掌声,虽然只有十几个人,制造出的掌声比小型会议还要大,我看见旁边的几个把手掌都拍红了。
吕峰在热烈的掌声中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创建办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目的是见个面,咱们市里要搞一些标语,从策划到印刷,到悬挂,一起打包外包,要招标,希望大家积极参与,一起把我市这次创建搞好,我代表市政府拜托大家了,我们先共饮一杯,预祝这次活动圆满成功。
说完,吕峰端起了酒杯,大家见了,立马把酒杯端起,大声说谢谢吕主任,都一饮而尽。
酒场是在热烈欢快的气氛中进行的,吕峰不仅能喝还会说,他主动和在座的各位都喝了一杯,一看就是家教非常好的一个人。每个和吕峰喝酒的人都要赞美他几句,同时还要告诉他什么时候和他喝过酒,以示关系不一般。到我的时候,我礼貌地说,吕主任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和您夫人是老相识了,我们在一个楼里办公,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我为什么要抛出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不大明白,不过大家应该理解,都是为了工程,都是为了生意。
无论大家说什么,吕峰都是笑眯眯的,敬酒一圈之后,吕峰就告辞了,说他还有事。做个干部真的不容易,一天要串场好几桌。
吕峰走了之后,大家放开了,开始胡吃海喝,结束的时候个个都晃悠悠的,是谁结账的我不知道,我猜测可能是我们其中的一个,也可能是政府买单,有人签个字就行了。我找了个代驾,是个女的,上车后我告诉她地址,她把我送到了宾馆,下车的时候,我实在走不动了,女代驾把我架到办公室,我大方地扔给她一张大票子,女的接了钱,没立即离开,小声告诉我,再给三张票子,她可以照顾我一晚上。
我没有犹豫又掏了三张票子给她,代驾上来开始脱我裤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女代驾已经离去,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赶紧起来洗漱,然后坐下来开始做标书。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在食堂里遇见了赵总,她也在食堂吃饭,我们这些租客都在宾馆开的食堂里用餐,一是这里比起外边要干净一些,至少没有地沟油,再一个就是租客用餐宾馆给予优惠,饭票打八折,是自助餐,品种不是很多,五个菜一个水果,馒头米饭,还有一个汤,五个菜中有两个是咸菜,汤也只是紫菜蛋汤这样的,简单是简单一点,但是干净卫生,也能填饱肚子,就是图个方便。
赵总很少在这里用餐的,今儿不知是怎么回事,倒是遇见了,我赶紧打好饭菜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赵总低着头,装作没看见我一样。
我主动和她打招呼,说道,赵总好,很少见你在这里用餐。
赵总抬头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怎么了,我又影响你了吗?宾馆不是给你吊顶了吗?
看来赵总还记得那天我上去找她的那件事情,我赶紧解释道,赵总,误会了,那天的事情我是有些过分,今儿只是和您打个招呼,昨天和吕主任一起吃饭,才知道您……。
说道这里,我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该说赫赫有名如雷贯耳呢,还是说美貌如花青春动人呢,这些话看似都不大合适,我正尴尬着,赵总起身了,边站起来边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吧,就这样还想搭讪,还想请别人帮忙呢,先练练如何说话,如何做人吧。
说完,赵总转身离去。
当时真是尴尬,虽然我是商人,在市场大潮中滚打了一年多,可有的时候我就是不行,不知道如何拍马屁,不知道怎样送礼,这是我的一个缺憾,也就是这个缺憾,让我一直亏损,也就是这个缺憾,老婆离开了我。
吃饭的时候我仔细想了想,先做好标书再说,既然是公开招标,对每一家投标者都是一样的,机会均等,那我还是有机会吧,公开公正公平,不能一直是宣传口号吧。
花了几天时间做好了标书,又找几个朋友看了看,都说做的不错,心里有了些底气,又将创建办的朋友约出来,一起吃了饭洗了澡,郑重地请他给我把把关,那朋友倒是讲义气,连夜把标书给看了一遍,评价是总的来说还不错,但局部需要修改,如何修改他说他第二天过来告诉我。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宾馆的办公室等他了,一直等到十点也没见他过来,赶紧给他打电话,朋友说正忙着呢,一会做公交车过去,我说做什么公交车,一会我去接你。
我赶紧驱车过去接他,到创建办楼下,我给朋友去了个电话,朋友说马上下来,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朋友才下来,还带着两个朋友,朋友介绍说这两位都是投标专家,是来给我帮忙的,那两人一个叫黄小犳,一个叫邵三旺,黄小犳是市拆迁办的,邵三旺是老年大学的。我搞不明白拆迁办的和老年大学的怎么会是专家,心里有些嘀咕,不过也没办法,求人帮忙就得装孙子。
我问朋友去哪里,朋友说还能去哪里,先去你办公室,先办正事,把修改意见给你再说。我赶紧开车回办公室,初次见面,总觉得那个叫黄小犳的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挺面熟的,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回到办公室,朋友把一些修改意见告诉了我,我赶紧修改,这么一搞时间快到十二点了,我明白朋友卡着点过来的意思,就是中午想蹭个饭,那个一直在旁边喝着水什么意见都没说的黄小犳和邵三旺,只不过是个吃客,他们肯定帮助过朋友,朋友想借我之手请他们吃饭,算是还人情。我问朋友中午去那里吃,朋友说现在反四风查的厉害,咱们要找个隐蔽的放心的地方,正好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安全,我带你们去。
我们正说着,黄小犳站起来说,他出去方便一下,朋友叫他快点,他一回来咱们就出发。没多会黄小犳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楼上的赵总。黄小犳解释说他碰巧在走廊上遇见了赵总,赵总是他同学,就喊着一起过来了。
我赶紧说,好啊,你们不知道虽然我和赵总在一栋楼里办公,却不熟悉,赵总是个大忙人,很少见到,今天真是荣幸,好好结识一下。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那个黄小犳就是那个就是经常来找赵总的男人,他每次来楼上都会传来呻吟声。他们是同学?那就合理了,同学关系根深蒂固,出现这种情况也是难免的。
我们簇拥着下楼上车,去吃饭,咱们滩池这个地方虽然叫市,其实只是个县级级别的小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开的玩笑给取名滩池市,虽是巴掌大的地方,这里民风淳朴,唯一缺点就是就知道吃,为了吃不惜从城南跑到城北,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有人牵线,都可以在一起吃,并且还能吃个热火朝天,彼此从不认识甚至是仇人,通过一顿饭,都能吃出称兄道弟的份上来。有人说站在滩池城外的山上,放眼过去,满城上空烟雾缭绕,整个滩池好像所有人都在忙于烹饪。还有人说滩池,其实就是贪吃,地名叫这个说明自古代起这里的人就喜欢吃。
七拐八拐,朋友带我们来到洗衣粉厂,洗衣粉厂早就倒闭了,挂着这个牌子其实就是幌子,里面是会所,是提供吃喝的,朋友说里面只有两张桌子,生意不错,晚上的不好定,都预定到一个月以后了,中午的倒是好一些。
过来的路上,朋友已经给这里的老板打过电话预定好了。大家坐下,安排上菜,先是凉菜,一共六个,酱牛鞭、酱驴肉、调狗肉、酸辣鸡胗、干炸小鱼、翡翠藕片,然后六个炒菜六个烧菜,四个人吃有些浪费,却也没剩什么,有几个没动筷子的,赵总打包带走,说是回家喂狗。
没喝酒,因为下午大家还要上班,都不想红着脸去上班,怕挨训,也就是因为没喝酒,这顿饭只能算是便饭,朋友说正式的还要补上,我马上答应说当然了,今天只算是认识大家,以后还要经常来往,进一步加深。
吃了饭,我一个个地把他们给送回去,最后送的是我的那个朋友,有人看到这就会问了,你那朋友叫啥呀?我那个朋友有名子,不仅有名子,而且在滩池市大大有名,就因为有名,所以这里就不便说出他的名子,以免被对号入座。
车子里只剩下我和朋友的时候,我问朋友我参与投标的机会有多大,朋友故作深沉地想了一会才说,机会都差不多,事在人为,做好充分准备之后,那就等吧,成事在天。
我又问他,要不要给赵总使使劲,给她送点东西,她是吕峰的爱人,做好她的工作就相当于做吕峰的工作。
朋友笑笑,淡淡地说,谁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针,很难琢磨,听说她和吕峰正在闹离婚,民间传说是吕峰养了个小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没敢告诉朋友黄小犳和赵总的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咱们也没证据证明他们是勾搭在一起的,事实这个玩意有时真不好确定,他们是在一起,并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听到了呻吟声,这证明不了什么,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除非自己承认,否则还真找不到证据。
第二天,我正在电脑前修改标书,准备打印出来,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赵总。
赵总笑嘻嘻的站在门前,我还没请她,她自己进了屋内,边走边说,王总,正在忙着做标书呢,想你这样的小公司没几个人吧。
我赶紧说,赵总,可别小看我们这个公司,我们大富文化传播公司好几十口人呢,在滩池宾馆办公的就我一个,主要是为了壮壮门面,滩池宾馆是咱们这里最豪华地方,无论住宿还是办公,大家选在这里就是想说明实力不差,我的其他人员和印刷厂在滩湖那边,那边环境比这里好,哪天请赵总过去参观参观。
赵总没接话,还在四处看看。我明白她一定有事,于是就问道,赵总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尽管吩咐,我竭力去做,在滩池这个小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不定哪天我还得求赵总呢。
赵总站住,面对着我说道,我就喜欢你说话,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话说的好,我找你还真的有事,我明天去一下冬市,想用一下你的车。
是光用车还是连人带车一起用?我赶紧问道。问完又觉得这话不大对,不过赵总似乎不在意,她说我既借车业又借人,明天上午九点你先去接黄主任,然后过来接我。赵总告诉了我黄主任的电话,说他会在滩湖公园西门口等我,如果不在就打他电话。
我赶紧表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滩湖,先到公司和印刷厂看了一下,一切正常,然后就赶到滩湖公园西门那里去接黄主任,我到那里的时候,黄主任已经在那里了。黄主任原来就是拆迁办的黄小犳。上了车,我们就往滩池宾馆开去,半路上赵总来了电话,说她已经在宾馆门口等我们了,电话不是打给我的,是打给黄小犳的。
接了赵总,我们一起往冬市赶去。
冬市才是真正的省属市,滩池只是其下属的一个县,滩池比冬市出名,是因为建的早,历史悠久,滩池在三国时就有了,冬市是民国时候建立的,有人建议要把冬市改成滩池市,因为滩池难听,一直没有改成。
到了冬市,赵总叫我把他们送到向阳宾馆,之后我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是不能回滩池,晚上的时候要过来接他们回去。
送了他们之后,我在冬市转悠,甚是无聊。说起来我的家原来就在冬市,那个家是我结婚的那个家,离婚后我就回了滩池,我之所以离婚是因为我不安守本分,我从公务员离职创业,老婆杨晓丽就和我离了婚,好久没见到过杨晓丽了,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我把手机拿出来,几次想给她打电话都忍住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是赵总,赶紧接了,却是杨晓丽。杨晓丽依然说话酸溜溜地,她问我来冬市干什么,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来冬市了,她说你在向阳宾馆下车被我们录下来了,你是不是和一男一女在一起,那一男一女进了宾馆,你走了,是不是这样?我说是呀,我送朋友过来了。杨晓丽说既然来了,你连见一面都不见吗。我说我怎么知道你在向阳宾馆,你原来不是服务公司吗。杨晓丽说改制了,我被弄向阳这里了,赶快过来。
反正无聊,我就开车回了向阳宾馆。找到了服务台,打听杨晓丽在哪里,前台人员说杨总在三楼。杨晓丽变成了杨总,升了。我上了电梯,在电梯里给杨晓丽去了电话,告诉她马上到三楼,杨晓丽叫我去八楼,说她在八零八等我,到了八零八,门开着,我推门进去,看见杨晓丽坐在床上,一副花苞待摧的样子。
已经好久没见,也算是干柴烈火,我们很快滚在一起。结束了松懈了才开始拉呱,我问杨晓丽怎么到这里来了,杨晓丽说服务公司倒闭了,就把她安排到这里了,我说不错嘛,大堂服务台那里说你是杨总,升了吗。杨晓丽说升什么升,宾馆生意不好,工资都欠着呢,一共十几个人,五六个副总,谁集资超过十万,谁就是副总。我说不该呀,这年头在外边偷吃的非常多,特别是八零后,开房和吃饭一样随便,宾馆生意应该好才对。
杨晓丽说,什么开房和吃饭一样随便,什么八零后,你不也是八零后吗?别说我了,你怎么样,那两个和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我给她解释了一番,问她怎么知道那两个人的,杨晓丽说你傻呀,大街上到处都是摄像头,咱们宾馆也有监控,每层楼都有,一看就知道了。我说你们装监控,那人家隐私怎么办。杨晓丽说,我们装监控是为了安全,不是胡搞,再说了他们到这里来都是臭不要脸的,还怕这个。我问她看见那两个人去哪儿了,杨晓丽说他们先是一起进了八一八,半个小时后出来到建威开发公司去了,建威开发公司在宾馆里办公。
原来赵总是到开发公司这里来的,在公事之前搞了点私事,也算正常。我问杨晓丽能不能把那个监控拷一份给我,杨晓丽说你要那干什么,我说我有用。杨晓丽没追问下去,她问了另一个问题,咱们能不能复婚,如果能,她就拷一份给我,如果不能就算了。我想了一下,然后同意了,反正我也挣不到钱,没有钱就没有女人,还不如和杨晓丽混在一起,毕竟她家是冬市的,她家有好几处房子,光出租也够吃的。
杨晓丽高兴地爬到我上边,我机械地任由她摆弄,离婚后这些日子我听说过她不少事情,她找了不少男人,最终都没有结果,至于她和那些男人怎么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十分钟后,杨晓丽下来,脸蛋红扑扑的,说老王你还真行,不比当年差,我这就给你拷去。
拷好录像,我带着杨晓丽一起出去吃了饭,吃完饭,正准备去她家见见岳父母,电话响了,是赵总打的,赵总叫我去富春酒楼去,说是吃饭。我没说我吃过了,富春酒楼是冬市最好的饭店,我从来没去过,我想去,这个机会不能错过,我赶紧把杨晓丽送回宾馆,赶去富春酒楼。
到了富春酒楼,已经有一拨人在那里了,赵总给我做了介绍,有建威开发公司老总、冬市建设局干部,还有几个是大言传播公司的人,大言的人上次在凯莱大酒店见过。赵总小声叮嘱我叫我别喝酒,晚上回去好开车,我说行,问她要不要我结账,她说不用你结账,大言那边请客,你放心吃吧,正说着吕峰过来了,如同第一次见到的那样,还是胡子拉碴,嘴里叼着烟,一进来就嚷嚷道,都来齐了吧,来齐了就开始吧。说完当仁不让地坐上了主位。赵总见了赶紧说,会开完了?
吕峰头都没抬,斜了一眼说,明天还有一天,一会我还得赶回二招去。
没说完,吕峰站了起来,他看见了黄小犳,吕峰冲黄小犳那边走去,他过去一把拉住了黄小犳。我以为他要打黄小犳,却没想到,他一边拉着黄小犳,一边说,犳哥在这呢,我没看见,不好意思,犳哥在此,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吕峰把黄小犳安排在主位坐下,自己坐在了旁边。
酒宴开始,饭店特意上了一道穿山甲的菜,说是大补,大家争相食用,由于每道菜上来之后都是从主位开始动筷子吃,名曰剪彩,,我坐在末位,就是上菜的席口,菜虽然从我这里上,我却是最后一个吃到,每道菜到我这里的时候基本上是残羹冷炙,不剩多少了,幸亏我是吃了饭过来的,我旁边坐着的大言传播副总章大港也没吃到,每次菜转到这里的时候,他都要嘀咕几句,意思是也不留点过来,让爷也吃点。因为说穿山甲大补,大家就劝吕峰和赵总多吃一点,其中有开玩笑的成分,只不过这个玩笑开的不是时候,因为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关系。吕峰看起来无所谓,说什么大补,都是骗人的,老子经常腰疼,有时疼的直不起来,要是大补,能把老子的腰给治好才对呀。大家一听吕峰腰不好,赶紧出主意,都说自己有秘方能提供。乱哄哄之中,就听见章大港小声说,狗屁腰疼,是年轻时看黄片多了,手淫多了才这样的。他说话声音非常低,只有我能听到,我搞不明白章大港为什么要这样,按照我那位医生朋友的理论,心理决定文明,章大港这样说话,这样不文明,心理肯定很阴暗。看看人家赵总吕峰黄小犳,心理素质多好,多么的文明。
吕峰照样敬酒一圈,期间有人问他传说冬市要改名滩池是真的吗,吕峰笑笑说,老百姓传的非常厉害,说明大家是有消息来源的,这次市里开会就是讨论这个事情的,这个事基本是定下来了,滩池离冬市很近,咱们滩池市刘权市长,也是冬市市委常委及常务副市长,一直想把这个事搞成,这事还真的就快搞成了,准备和滩池创建一起宣传,大家想干啥要抓紧了,买房的买房,建房的建房。
大家听了,都起哄说就为这事咱们吕主任也要多喝点,真正是滩池市了,咱吕主任也算是升了,吕峰说升个球,咱还是个主任。
赵总见了,赶紧劝道,今天吕峰喝的不少了,时间也不早了,我看今天就这样了,咱们散了吧。
大家听了,也都说喝的不少了,散就散了吧。
吕峰先走,他走之后我们才驱车回滩池,在车上我听见赵总和黄小犳小声说拿地的事情,由于都喝酒了,所以他们谈话没避讳我,听了一路我才明白,原来今天他们来冬市是拿地的,冬市真正要改名滩池,那块地就是什么不做也会升值好几倍。有钱人就是这样发财的。
终于开标了,第一名是大言传播公司,我的排在第二位,虽然只是排在第二,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开标之后出了件事情,有人把大家在凯莱大酒店聚会的照片发到网上了,还特别点名说大言传播为了得到工程请的客,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两次聚会都有大言传播的人参加,原来他们一直在跟进那个工程。
照片里有吕峰,有大言传播的老总,有人怀疑这是大言传播公司章大港做的,章大港一直窥视着老总的位置,那个老总快到退休年龄了,一直占着位子不退,一旦他退了,继位的是章大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是有可能的,要是他把大家在富春酒楼吃穿山甲的事情发到网上去,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事情呢。
大家都很忙,忙于解决这个事情,只有我例外,我闲的很,整天和杨晓丽逛街,当然我对投标还有期望,要是大言传播被取消了资格,第二名的我可能会顶上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