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外一首）

故乡荆山的宋堡城垛上

彩旗猎猎，红灯高悬

为某种仪式而举行声势浩大的阅兵

小县里这座最古老的城堡

笑开门牙

迎接凯旋归来的新年

而我的父亲

才刚刚六十出头

却战战兢兢

怎么也迈不过新年的这道门槛

这段日子，他总在冰雪封冻的村口守候

一个人还不停地念念叨叨：

“孩子们都回来了，

你为何还不回家？”

困极了就靠在歪脖子老槐树下缩作一团

睡眼惺忪

年货的颜色最容易刺激父亲的眼睛

这让他老是想起旧时光里母亲剪的窗花

也让他看起来更加黯然神伤

我想喝一壶烈酒

我在人潮翻滚的大街上随波逐流

内心阴暗的寒风趁火打劫

疯狂抽打着我面无表情的脸颊

歌曲里反复吼唱着“烛光里的妈妈”

我的眼里蓄满了一万顷海水

在街道的十字路口

滴酒不沾的我

在苦苦等一壶烈酒

我哀求灼烧、引爆，炸出豁口

看决堤而出的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