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寨芳
一
每一次走进森林,我都是因母亲而来的。才踏进森林的边缘,最先迎接我的是鸟儿的叫声。它们就像我儿时的伙伴,听得懂我的脚步,闻得着我的气息。就像我叫得出它们的名字,熟悉它们的性情一样。嘎嘎……咕咕……呱呱……啾啾……唱着嘹亮的歌儿,好似吹奏着唢呐的林间乐队,为我欢腾雀跃,歌声开道。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鸟鸣总是联系着朝阳和晚霞。母亲只要带着我走进这森林深处的村庄,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舅舅在这里,母亲在这里长大。母亲说她和舅舅就是这林间的鸟儿,一出窝,父母就不见了,大鸟带着小鸟,舅舅把她拉扯成人。清晨,调皮的鸟儿把我叫醒,拉开土屋的门,朝阳就像挣开山巅的一枚气球,在绿的渗水的山梁上冉冉升起。鸟儿在院边的林木间飞来窜去,吊着嗓子唱个不停,叶片上闪着五彩光亮的露珠,被鸟儿惊落,滴在我的头上、脸上,胡乱的摸两把,浑身便清清爽爽的。舅舅说这是天地之精华,琼浆玉液洗面乳,林里的娃被洗得白处白如雪,红处红如血,漂亮得就如蜜罐罐花。晚霞就像鸟儿们衔着颜料,从天幕泼洒下来,成抽象的写意画卷。鸟儿倦了,鸟儿归了巢,山林寂静如一汪绿潭。我在鸟鸣中醒来,在鸟鸣中熟睡。鸟儿歌唱着岁月和生活,在鸟儿的歌声中,山林人家的日子一天天如露珠洗过一样清新。
林间的风遒劲地吹着,它没忘记我身上那带着草香和泥土味儿的气息——牛粪味儿的气息,它依然认识我。母亲提着竹篮,赶着牛儿,牛儿在林间吃草,母亲采野菜,蘑菇、鹿角菜、蕨菜、乌龙头、黄花、山丹丹花、韭菜……;母亲背着背篼,扛着镢头,赶着牛儿,牛儿在林畔吃草,母亲挖山药,柴胡、细辛、党参、黄茂、红茂、三七……直至母亲做了我的母亲。她是被风儿吹大的,有了我后又把我交给了风,交给了牛儿。舅舅赶着木轮牛车,架辕的是两头犏牛,簸箕角,乌黑的身子印着一片片白色的毛,就像穿着黑底白花的魔王一样凶武。那么陡峭的山坡,舅舅硬是赶着牛车在荒坡中轧出一条路,我很绅士地坐在车上,看着舅舅拉扯牛鼻子上的木桊指挥牛儿卖力前行,木轮吱吱悠悠地喘着粗气,我则陶醉在那洪荒的粗野豪放中。行至山巅,牛儿浑身水淋淋的,舅舅敞开衣襟,山风呼哮着,吹着野草和树叶。那声响如同千万只蚕儿在啃食着桑叶,犏牛爽透了,舅舅爽透了,我则双手握成喇叭,放声呜呼着,让风儿把我的吼叫带给村庄院子里编竹篾席的母亲。
舅舅是来烧火地的。那么一大片的树林,剃头刀剃过一样光秃。灌木、乔木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躺着,叶儿枯了,枝儿瘦了。舅舅把项间的白羊肚手巾举过头顶,风向北把它飘起。南面是一望无垠的森林,风从林间来。舅舅掏出洋火,擦着,顺着风势,山坡成了一片火海。我贴着舅舅站着,隔岸观火,犹如钱塘观潮,烟雾弥漫了天空,噼噼啪啪的声音从火海中爆出,火苗在风中摇曳,火星烟花般升空,消亡。我想到了鸟儿,想到了林中的野兽,要是有谁不防备就在那枯枝败叶间做了窝,那不就是坠入火海了吗?舅舅说,林间的耕地全是这样开垦出来的。回家的时候,牛车下坡,犏牛飞奔,木轮套在半截桦树桩上,车翻了,我被摔得鼻青脸肿,滚在一堆牛粪里,满身的青草味儿。一阵风吹过,啥味儿又都闻不到了。
一束金银花抓住了我的脚腕,它还记着我,它在跟着打招呼,那股淡淡的馨香附着裤管爬到我的鼻尖。林畔的野花真多,黄的、紫的、红的、白的……,野棉花、狼毒花、野玫瑰、紫穗槐、太阳花、喇叭花……,野性十足的竞相开放。小时候,我曾和林间村落里的孩子们在林畔搭建过一幢花房,用狼毒花编成花环,让女孩子戴在头上,用野棉花铺张床,玩过家家。有一次竟将一束带刺的野玫瑰带出山林,带到学校,偷偷地装进同桌女生的书包里。
野花给过我无限的向往和激情,儿时的欢悦,青春的梦想以及初恋的甜蜜。看见野花丛中飞舞着的蜜蜂,我总要驻足问候,请教勤劳、无私和规则,为谁采蜜为谁甜的奉献精神,每每都会感动得热泪盈眶,或被蜜蜂围着花儿边舞蹈边窃窃私语的举动羞红了脸。
走在密密的森林里,最为熟悉的就是树了。白桦睁着满身的眼睛青睐我,椴树笔挺着身子向我致敬,青㭎树摇响了挂满枝头的铃铛,白杨树不停地拍手,还有那红柳、黄冠柳、麻柳、放屁柳个个和我拉拉扯扯。几年不见,它们长得茁壮茂盛,棵棵成材了。树冠拖着树冠,钻进林里,就钻进了绿色的清凉里,抬头看不见天,低头看不见地。林中人靠林吃饭,修房造屋打家具,挑着好的伐。
和我恩仇最深的是漆树。舅舅折来漆树芽儿,在滚开的水里一汆,在凉水中泡一下,凉拌了吃,那味儿我喜欢,吃过一次还想再一次。母亲见我喜欢吃,就提着篮子进林去了。谁想到挎着竹篮回家的母亲浑身都肿了,漆树咬人呢,折下嫩枝流出的汁液,抹到皮肤上过敏,让人浑身红肿。是舅舅跑进山林采了草药,将草药揉烂,在母亲的身上擦了一遍,才见红肿渐渐退去。想着母亲红肿痒痛难受的样子,我趴在她怀里哭了,嘀咕着再也不吃漆芽了。母亲摸着我的头说,树是有灵性的,它不让咱吃它,咱就不吃它了。林里的树木总是和人类达成一种默契,人们爱护它,他就会给你清新的空气,为你涵养水源,给你遮风挡雨。
我每次走进森林,其实是返回一次和森林的对话,从而使自己宽广心胸,博爱豁达起来。
二
黄昏,太阳像一枚挂在枝头的柿子。我站在村子顶端,向西望得见绵延着的岷山,山峰被雾岚裹着,向北是小陇山林业局所辖的滩歌林场,西秦岭北坡的太皇山就在我的脚下。
炊烟,犬吠,鸡鸣。我已闻到了烟气中土炕的味儿,葱花炝酸菜的鲜香,煮洋芋的焦味儿。进得院子,舅舅抱怨我怎么没坐车,水泥路都修进村了。我说坐车要绕个半圆,走捷径是直线距离,我想小时候妈妈领着走路的情景了,就翻山走来了。舅妈不像舅舅那样威严,总是疼人,拉我到身边,说,走山路累,这几年林又长了起来,路都被柳梢遮掩了,绊脚绊腿的不好走,洗洗脚,歇着,想吃啥就说。
我忽的想起了大燕麦炒面,那个香呀,在梦里我都想。舅妈也知道我喜这一口,一只白瓷碗,半碗细白的大燕麦炒面端在我的面前,一勺子胡麻油炝的土蜂蜜倒进碗里。蜂蜜拌炒面,在我的记忆里是只有森林里的舅舅家才有的,母亲老用它勾引我陪她回娘家。
月亮挂在东边的山头,村子寂静的只有“呜呜”掠过树梢的风声,我躺在母亲住过的北房炕上,熄了灯,让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土屋很旧,墙上糊的白纸透出暗黄来,屋顶的木檩木椽呈着黑黝黝的色泽,是被柴火熏的。山里种植的当归很有名,当归在立冬前挖出土,用柳条儿扎成把,舅舅就在这屋里搭起木棚,把当归架在棚上,用柴火慢慢熏干。收获好的年景一棚当归上千斤呢,一年的费用全就有了。舅舅为了当归,在翻修院子的时候就把这间土屋留住了,供冬天熏当归用。
留住了土屋,也就留住了我的乡愁,我每次走进森林,其实都是奔这屋子来的。每当我躺在这方土炕上,就似躺在母亲的身边,嗅到了母亲的味道。母亲没出嫁前一直住在这方土炕上,这方土炕陪着母亲从少女走到少妇,后来有了我,母亲搂着我睡觉,听屋檐下雀儿的鸣叫,看椽眼里射进来的亮光,我无数次尿炕也没把这土炕泡塌。它知道母亲的所有隐秘,也承载了我长大的过程。
我做了个甜甜的梦,母亲用左胳膊搂着我,右胳膊拦着我的肩胛,我闻到那浓浓的奶香,听到母亲那悠悠的鼾声,我又尿炕了,湿了母亲的半个身材。醒来时,雀儿已在屋前的树梢上唱歌,阳光从门窗缝隙里射在蜡黄的墙上。
清晨的山林是“清新”二字包含不了的,仰望初升的太阳,做一次深呼吸,从鼻腔到心脏直至大脑就像充了电似的爽亮,一切俗世的烦尘顿时一洗而光,似乎一股无形的夏日的瀑布从森林之上向我倾泻,长尾巴的花喜鹊喳喳喳地在院边的石枣树上蹿动,啄食着红珍珠似的石枣果。
“你来了,花喜鹊也来了,喜呀!”舅妈在厨房门口温情的朝着我说。她已做好了早饭,等我洗漱完毕吃呢。门前的小溪是从后沟垴里渗出来的,就像从家门奔出来的孩子,无拘无束的奔跑在新奇的环境里。从小习惯了溪畔洗脸,也便奔了去。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水的刹那,我看见了母亲的影子,那长长的发辫,圆润的脸庞,一弯新月似的眼睛瞅着咕咕流淌的小溪。一条娃娃鱼受了惊吓,从柳梢跳进水里,母亲手中的小木杈闪电般叉向娃娃鱼的颈部,任娃娃鱼怎么甩动尾部,总也够不着尾巴梢儿。娃娃鱼是骨科良药,医用价值最好的是尾部,遇到被捉的时候它总是甩起尾巴,把尾梢咬掉,捉它要比采山药难得多,价值也高得多。儿时,我们秋服换冬装,冬衣换春衫的钱大多是母亲捉娃娃鱼、采山药弄来的,一捧水从指缝间流完了,母亲走了,我的泪合着溪水一起嘀嗒着。
森林是矿藏,母亲是矿工,是母亲以森林给了我成长中的衣食无忧。走在森林之上,我见到了天国的母亲。
三
茂林修竹,竹是箭竹,由于海拔高,长的高不过丈余,粗不过三五分,正是扎扫帚、打竹帘、编竹笼背篼的好材料。舅舅早早起床,接太阳就进林割箭竹去了,枝繁叶茂的扎扫帚,身长均匀的打竹帘,挑出骨节匀称的破成竹篾,编成竹笼背篼。住在林里的人家都有一手竹编的手艺,二十里以外的山货市场的货源,多半来自这片森林。
院子里那架老旧的纺麻绳的手摇纺绳车静静的瞅着我,摇把被舅妈和母亲的手握的油光细亮。打竹帘的麻绳从来都是女人的活,就像那锋利的破竹篾的篾刀永远握在男人手中一样。我也是男人,也握过一次篾刀,但竹篾没有破开,刀刃就钻进了我的左手虎口,险些劈成两瓣。我知道是自己手馋,没敢哭出声来,眼泪和鲜血一起滚动着,母亲就像一头护犊的牦牛,哭喊着把我抱在怀里,吼声全是对舅舅的愤怒,“用过的刀不收拾好,让娃娃拿……”,似乎割破了手不是我的错,错在舅舅。母亲用一方手绢把我的手捆的紧紧的,就拿了镢头向村后的山林奔去。舅舅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抱着我,许愿晚饭给我煮一只野鸡吃。
母亲汗流浃背,一条辫子被林木扯散,被风扬起,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斜沾在额上。她攥着一把野三七,就像盗了仙草的仙姑,飘忽到我身边,我忽然发现母亲好漂亮好漂亮的。她把三七茎叶揉烂,把绿色的汁液滴到我的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后就清爽爽的了。她没再打麻绳,陪我坐着,像是给舅舅赌气。那一刀不是劈在我的手上,而是砍进母亲的心里了呀!太阳落山前,舅舅提着他那杆老土枪走了,临出院门对母亲说,把水烧好,准备烫野鸡,晚饭咱吃野鸡汤大荞面饭。舅舅的枪法准,就那一次我便记住了,出门不到半个时辰,接连响了两枪,两只大野鸡就被他提进了家门。那顿野鸡肉臊子大荞面饭和我虎口的刀痕一样,在我的记忆中永远留了下来。
早饭后,我顺着新修开的林间路向山林爬去。这原是我记忆中翻了牛车的山坡,现在牛车已被乡文化站存放在农耕文化博物馆了,农用三轮车是这条道上的主人。有风吹来,飘散着淡淡的花香,这是舅舅家的洋芋地,盛开着白的紫的洋芋花儿。似乎有人在地里劳作,环顾四周又不见人影,原来是母亲在我的心底。在我记忆深处,这是母亲的菜地,林间又种不出名贵的菜来,萝卜、包菜、白菜绿油油、胖墩墩的长着,母亲常常把它们从这山林带进我们山外吃糠咽菜的岁月,填补一家人饥饿的肚子。我俯身在地里,有蝴蝶在花丛间舞蹈,泥土的纯香灌满了我的鼻翼,我听到了地底悉悉碎碎的声音,那是蚯蚓在蠕动,为洋芋松土呢,还是我的心在泥土深处碰到了母亲的心?
洋芋地的前面是一片油绿绿的松苗,近前才知道这四五十公分高的油松全栽在三十公分大的育苗盆中,一颗颗挨得紧紧的。这是草山承包后村民们开发的新项目,是和城镇绿化相关联的,通过电商平台运往省内外,为村民们脱贫致富立下了汗马功劳。森林人家靠林吃林,天经地义。怎么吃,吃什么,什么能吃,什么吃不得。今天的人们在承受了毀林垦荒,伐木赚钱所带来的大自然无情的惩罚后,终于明白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
百灵鸟是森林最优美的歌唱家,它们齐聚在这片苗圃里,踏浪般在松苗尖的绿浪头上歌伴着舞。歌声清脆、抑扬、迂回,这种久违的音乐,使我心静如水。我站在苗木边上眺望,想着能有一只百灵鸟儿落在我的头上或者肩胛,可它们只是在我面前翻飞,歌唱,并不想在我任何部位停留。我是听着百灵的歌声懂事的。那一年,母亲去舅舅家时从别人捕鸟的甩网中给我捉来一只百灵鸟儿,还亲手用箭竹做了只鸟笼。我给笼中放了两个小茶杯,一个盛水,一个盛粮,鸟笼在我家院里的老椿树上挂着,百灵的歌声引来满树麻雀,形成雄浑的大合唱,使关在笼里的也忘记了孤独。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逗鸟儿玩,每天清晨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百灵鸟的歌声,它陪伴我读完小学上了中学,似一位孤寂的智者,把我带回大自然,教会我和世间的生灵怎样和睦相处。
作别了百灵鸟,我继续向前,林间土路直刺山坡与蓝天相接处,那是舅舅烧过火地的地方。现在,整片整片的云杉松从山脚排兵布阵般垂列山巅,山风呼鸣,松涛滚滚。我的心随着目光在绿海波涛中荡漾,既而走在森林之上,鸟瞰苍茫的西秦岭群峰,峰峰碧绿,山山翻浪,这才是神州大地应该的风貌。
于是,我便看见了母亲。
四
我站在林畔,担心母亲累了,喊她歇歇。母亲捋一把遮了视线的乌发,说声不累,继续挥着砍刀,身后是一拤拤削去枝桠的光溜溜的柴。家里一年的烧烟都要母亲在农闲时借着转娘家的机会解决好,三五天的时间,母亲就能砍一大堆柴,堆在林畔,等干透后让舅舅用牛车拉到我山外的家里。母亲说,日子就是米面油盐酱醋柴,缺一不可呀!我不再在林畔和花花草草逗乐,虫虫鸟鸟们玩耍了,母亲砍柴,我往林畔柴堆旁一根两根的拉,虽然像蚂蚁搬家,却也在给母亲帮忙。
我在地边生火烧洋芋,母亲在秧了当归苗的地里锄草。当归苗就像爱挑剔的孩子,怕热怕干燥,厌熟土,喜当年新垦的阴湿生地,从学杂费用贵起来的那一年起,母亲都在舅舅家的山林畔秧种当归苗变钱,维系我的学业,锃亮的锄头是母亲延伸进土地的手臂,锄头着地的鼟鼟声使杂草除尽,土地松疏,也使母亲的风华逝去,手臂粗糙。那时我就想,森林里有医治百病的草药,如有一种能留住母亲的风华和美丽就好了。那时我就抱怨过风,为什么在母亲的额头掀起了皱褶;诅咒过雨,为什么洗去了母亲脸上的红润;厌恶过霜,为什么使母亲的手失去了细嫩;憎恨过雪,为什么过早的落上了母亲的发髻。
在一个星星比月亮亮的夜晚,母亲在灯下做针线,我坐在窗口看星星。我望着月亮发问,圆圆的月儿为什么就成牙儿了呢?母亲告诉我,月亮婆婆一刻不停地追赶着太阳公公,就把自己磨成牙儿了。也许这就是生命,在轮回中磨损着,如母亲的镰刀,舅舅的篾刀,在日子的磨砺中残缺不全。最后,如一盏油尽的灯,熄了,被大山接纳。
这人工育的云杉松林整齐划一,就像刻在大山肌肤的斑马线,我不能前行了,在这偌大的森林面前,我弱小如一只兔子,怎能料到前面等着的是何等飞禽走兽。
天空飘起了雪白的云,赶羊儿似的,有一朵是羊羔跪乳,小羊用嘴蹭着妈妈的腿,前膝跪去,妈妈转过头挠着孩子的背。世间的一切存在都是不无道理的,包括这浮萍般的云儿在内。它此时的出现,是让我和母亲相聚,相聚在森林之上。
母亲,我复返森林,替您走过了您浸着汗滴,印有您足迹的地方。宿在您的土屋,躺在您的臂弯里,闻到了育我长大的乳香。我懂得了,您让我走进森林,不是为您,而是为了我呀!
走进森林,我想到了很多很多,从林火灰渣到绿海碧波,从一只鸟到一棵树,从一朵花到一个人,无一不是浴火重生。现实生活中的那些唯利是图,损人利己,尔虞我诈,如果带进这森林,都将卑微的不如叶片上的一滴露珠。
森林能够包容万物,孵化一切,让没落的腐朽为泥土,让健康的蓬勃而向上。
走在森林之上,你的灵魂就会如清晨的空气一样,清新,湿润。这就是森林之美,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