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寨芳
山还是遍野的绿色,秋不太深,只是那绿变得深沉了。偶尔有三两点红黄,也不那么耀眼,那是掩映在叶子中的沙棘果的黄和石枣果儿娇小的红。眺望间,一片火辣辣的红豁然扑面,如铺在绿色原野的红地毯,喜笑着诱我走进这“暖万家”酱坊。
还未踏进大门,徐徐的风就把带着蜜味的醇香送给我,那是辣酱发酵的味道,浓烈而热情。走进去,我就被满院的花果树木给灌醉了。高大的合欢树把它的枝叶伸上了二楼,合欢花期早过,楼顶晾晒的辣椒却给人视觉上的误导,以为是合欢繁花似锦呢!箭竹蜡黄的枝干顶着满身的绿叶,就是一堵竹墙,把年轻的柿子树围了个严实,那泛着淡淡黄色的柿子挤出肥绿锃亮的叶子,笑盈盈晒着太阳。还有几棵大枣树,繁盛的果实让竹叶揣摸着脸庞,在碎碎的叶儿间时隐时现,羞嗒嗒半红半绿的点着头,踮起脚尖摘取一颗,那脆那甜那涩,把生活的美好味儿给揽全了。穿过绿荫,是水泥硬化了的一方院子,满院晾晒的红辣椒就是诱我而来的红毯子。
一位着粉红色上衣黑裙子的女子正在院子里忙碌着,她双手捧着柳编簸箕,把一堆火红捧起来,又簸下去,动作轻盈,如踏着红地毯的舞者。一位满头华发的男子手握一柄钢叉,翻弄着愈晒愈红的辣椒,满脸的笑容让眼角开出了山菊花。还有一位风度翩翩戴着眼镜的青年,在作坊里捣鼓着一台机器。我不想打搅他们的忙碌,悄悄地走进院子边上的绿化地带,领略那把酱坊隐藏了的花木美景。
主人是爱竹的,他在水泥硬化边缘栽了一圈的毛竹,竹杆高不过两米,粗不过筷子,色如蜂蜡,竹叶葱绿。走近竹丛,凉风习习,一股淡淡的馨香悠悠而来,如端午节品味着粽子,直让人心旷神怡!塔松的尖削嫩绿和冬青的滚圆墨绿构成形体和色彩上的鲜明对比,不由人对自由生长和修剪城规产生哲人般的思考。我是希望自由的,给一片空间,长成自己独有的形体和色彩,甚好!当然果树是例外的,就像眼前的苹果树,不修剪就不接果实,捆绑了摘苹果就不那么费力。而梨树又是不容易长高的,它总是被果实所累,一支支枝干挨挨挤挤挂铃铛似的全是梨子,树叶也消瘦了,树身也弯曲了,梨子全然不知树的死活,一颗颗喜笑颜开,肥美脆甜。相比之下,那棵楸树是自由的,它以强壮的身体养育着楸果,枝叶繁茂,没有那支枝干被果实所累,红透一颗,跌落一颗,就像鸟儿长大离巢而去一样。我捡起红的发紫的楸果,擦擦泥土,咬一口,酸酸甜甜,别有风味。
离开这些随意栽种的果木林,我在初秋的花丛中荡漾。和花店里出售的盆栽菊花相比,这些渭河土生土长的特有的菊是那么的可爱。它们在杂草中抗争成长,栉风沐雨,长成自己的模样,绽放着自己的芬芳。粉红、女儿红、桃红,红的层次分明;紫色、深蓝、浅蓝,蓝的各有风采;白中透黄、橘黄、金黄,又是那么的温文尔雅。陶渊明在南山采种之菊不过如此。和菊花为伴的是麦冬,根部接着的小豆豆可入药,一丛丛,有兰草的风范,人们便叫她麦冬兰了,花儿成穗,淡紫色,正在艳芳。菊和兰竞相媲美,情趣无限。
再次抬起头时,红中泛白的木棉花吐着淡黄色的蕊,正在芳香着最后的时光。一棵碗口粗的葡萄树匍匐着身子,撑开的阴凉有七八米长,钻进去,虽之果实已收,甜蜜犹存。旁边是几株月季,虽叶子泛黄,花蕾还在生长,偶尔有一朵开着的,独占枝头,色艳溢香,给人一种惨败的美。
走出绿化带,眼前那片辣椒泼洒的红告诉我:你在酱坊!我环顾着四周的依依垂柳,那厂房就显得有些低矮了,是主人特意将它建在这绿荫环抱之中,或是在这如诗如画的环境中生产的辣酱别有一番风味呢?我知道他们的辣酱畅销周边好几个市县,他们的信誉很高。是葱、姜、蒜和盐、糖、油的重新组合,构成了“暖万家”辣酱的独有风味。我虽不喜欢食辣,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品味带着蜜味的醇香酱味,整个身心都暖暖的了。这个“暖”,也许就是一名民营企业家的担当吧!
啊,酱坊的秋,醉人的美!
《兰州日报*兰山副刊》2019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