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孩子长大了，就像长大的鸟儿，为了他们的梦想，会飞走的，从故乡飞向远方，不少人还从一个城市漂移到另一个城市，并带着父母的心儿一起漂移。

孩子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大学，送走了孩子，彼此留下了一个背影。回到家中，突然间感到才中年的我们竟然成了空巢“老人”，这才让我明白乡下为什么会出现人口老年化的原因。

下班之后往日紧张而有节奏的生活已经不复存在。孩子进了城，父母在城外面观望。平时两个人的饭菜不会再弄的那么复杂，一边吃饭，一边唠叨着孩子的事儿，不知孩子吃了没有，有饭菜有没有汤喝等等，就连新闻联播后的天气预报，又增加了一个特别关注的城市，那儿的冷暖。孩子高中用的书还放在床头，书桌上的台灯不会在半夜里亮起，渐渐落了一层灰尘。

路途遥远，不能经常相见，像我们那一代人那时交通、通讯不便，只能靠写信联系，如有父母的来信或同学的来信就会高兴一阵子，天天盼望着邮递员的到来。现在好了，有电话、QQ、微信，通过视屏还可以看到远在他乡的孩子的笑脸，没事的时候就在里面撩话，或者发个红包，特别是母亲的话多，夏天怕天热了，冬天怕冷了，不停地唠叨着，一不小心还让孩子不高兴，自己也没趣味，于是就有了 “娃大不中留”，“世上只有瓜连籽”的叹息。有一位同事想孩子了，就自驾几天跑到孩子学校里去，目的就是为了和孩子一起吃一顿饭，说上几句话。

孩子上大学第一个月是军训，在辅导员发照片中，晒得一样黑的肤色，穿着一样的服装，几乎分不清楚那位是自己的孩子，依然喜欢在照片中一张张寻找，那怕是看的头昏眼花，也是不怨其烦。

有时孩子同学的父母到学校去探望，第一时间就会把照片放到群里，父母们在一起看着，讨论着。在群的父母已没有了自己的姓名，如张三爸爸，或李四妈妈，没有尊卑贵贱，更没有富贵寒酸。他们想法从各种途径获得孩子的各种信息，热闹的群里仿佛能看到他们眉飞色舞的模样。即使上传的照片没有自己的孩子，看到同班级孩子的照片，那所大学的新闻，甚至那座城市的消息，也会感到兴奋。在群里谁家的儿子长得帅，谁家的女儿漂亮，连谁家的孩子交了异性朋友，都成了交流的话题。

一晃几年就过去了，孩子大学毕业后大部分会在他们读书的那座城市就业，孩子能自立算是人生的幸事，心里想孩子终于成人了，本以为会过上几年的轻松的日子，可是光景不长，当父母的又会忙碌起来，操心孩子住的地方。我是不喜欢操心的人，有一次孩子打电话给我，说有重大事情要我决策。原来是要买房子了，要我投点资。我说你也想啃老啊？孩子笑着说，不啃老没办法。6 年前，我到城里看房子，发现那些卖房子的地方比超市的人还多，一般是一家几代人围绕一个孩子转着。

孩子们大部分人是从山里或乡下走出来的，家里收入并不丰厚，往往是几代人的积蓄才能买下一套小房子上，但长辈们还是十分乐意。有一位好友两个孩子都在一线城市工作，说起买房子的事儿，他的头摇的像货郎鼓，“那儿的房子每平方米近十万元，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不能想也就没想了”。结果孩子经过几年的努力，还是有了自己的房子。过去在农村，如果孩子结婚前，条件稍好点的家庭，父母常规要为孩子做一套新房，不然心里会不安，认为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只是现在的经济压力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几十年来的那点积蓄在城里还卖不到一个卫生间，用的让人心疼。

有了房子，特别是有了孙子，父母是从乡下到城里，或是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不停的穿梭，不知不觉中关注的重点就从孩子转移到孙子身上，家里什么事都是孙子优先，有美味留着，出门带着，婆婆爷爷在孙子心目中位置很快排在爸爸妈妈的前列。孩子曾经对我说，自从有了小家伙，我在家的地位就大幅下降。哎呀，没想到孙子爸爸还吃醋了呢！有的为多陪伴孙子，两家亲家还有不愉快事儿发生。现在各方面都要求高，前几天听好友说，有一位婆婆竟然因不会说普通话还失去了陪伴孙子的资格。

人到中年或老年，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自己熟悉的父老乡亲，有许多事情都要重新开始。像国内虽然说的大多是汉语，但方言多，要听懂他人讲话也要好几个月。有一位同事的孩子在美国定居了，因不会英语，到超市买东西都困难，加上风俗习惯的差异，去了一次就再也没去过。陪伴孙子一去就是大半年，每到深夜人静时就会思念生养自己的故乡，儿时玩的朋友。有一位老乡说，每次回家只要到了县城的边界上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清新多了。前一些日子，在街面上碰到刚从孩子那儿才回来的孙爷爷，我开玩笑地说，你又“牢改”释放了。孙爷爷听了哈哈大笑，“你说的真是还有点像”。

在中国的传统习惯中，父母们只要身体还好，为了儿女总是在不停地奔跑着，嘴上说是辛苦，但心里乐着，在这来往的路上不是没有收获，观了风景，长了见识，见证了社会的发展变化，多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话题。如今社会经济发展快，几年不出门走走就有迷失方向的风险。像过去到北京要座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可现在已不到十小时。经常走动才发现，在同一个城市来至故乡的人并不少，住在孩子小区里，有几位就是我当年的同事，只是平时大家都忙着，没有时间相聚而已。有一位老乡告诉我，在北京工作的长阳老乡就有两万多人，只要在网上喊吃饭，一来就有好几桌。

儿行千里母担忧，感孩子们的冷暖，知他的悲喜，那是人之常情。日久天长，你会突然感到爱上了那一座陌生的城市。因为那是父母日夜牵挂的地方，不论是天涯，还是海角；不管那所学校是不是重点，只要孩子在那儿，那所学校就是重点；不论那座城市在几线的，只要是孩子在那儿，在父母的心中那座城市就是一线，其他的城市和学校就会显得黯然失色。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