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红梅,她是我高中的同学,上高中时,我们两个人在一个班里,三年的学习生涯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从相识到相知,相互帮助,无话不谈,高考时我们励志考取同一所大学。由于我的压力太大,高考竟名落孙山,真是诲透了,当时有死的份。
而红梅竟然考上了东北大学。她安慰我说,复读一年,明年接着考。我点了点头,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管你考上考不上大学,等着我,大学毕业后我就回来。”
可是,第二年,我依旧没有考上,我觉着平时学习也不错,偏偏到了考的时候,题就不会做了。后来听人们说,这叫怯场。唉,啥也别说了,咱没上大学的命!
高中毕业后回到了家乡,找一个打工的地方算是安顿下来。不久,家里开始给我介绍对象,一提这事,我就想起红梅对我的承诺,摇摇头对母亲道:“不着急!”
介绍了好几个我总用这一句话搪塞,有一回母亲急了:“小子,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搞着的有女朋友?”我只好给母亲说了实话。
母亲撇了撇嘴:“儿啊,你是痴啊还是傻,人家一个大学生还会要你一个穷打工的,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美梦了,醒醒吧你!”
母亲的话我没有听进去,偷偷地给她写了一封信,可是石沉大海。我又写了一封信——泥牛入海。
细想想,时过境迁,人家已经和咱不是一路人了,再坚持下去,真的让人当成笑柄。
还好,这次母亲托人给我介绍的对象也叫红梅,算是爱屋及乌吧,我欣然同意了。相处不长时间便结了婚。
四年以后,她大学毕业真的回来了,看到眼前的我,她哭了,问我为什么不等她?
我支支吾吾地道:“给你去了两封信,你没收到吗?”
她懊恼地道:“忘了告诉你我在哪个学院什么系哪个班级,东北大学那么大,只写学校名字我是收不到的。”
“哦?我不知道。”我低着头喃喃地道。她再没说什么挥泪走了。
唉,这人生啊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最近,突然收到她从东北来的一封信,信上说她得了绝症,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没有理由拒绝,可不知如何向妻子开口。
冬日的夜漫长,我站在空旷的原野里,月光如水,繁星闪着晶莹的光,思绪飞扬……
揣在兜里的手紧紧地捏着红梅来的信——
一个快要死的人了,这个愿望我一定满足她!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晓辉。
这一定是幻听,深更半夜的哪来的声音。不过,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眸一笑——
啊,真的,红梅正向我走来,她还是那么年轻水灵,一点也没变,我惊喜地飞奔过去,高声喊道:“红梅,你怎么来了?”
躺在身边的妻子推了我一把道:“半夜里发什么神经?”
我从梦中惊醒,回味着梦里的情景,又不敢和妻子言明,只好搪塞道:“刚才梦见你了。”
妻子撇撇嘴:“切,整天家睡在一张床上,谁信啊。”
“信不信由你!”我翻了个身又睡下了,真想再回到梦里。
第二天,我拿出了红梅给我来的信,如实地向妻子进行了坦白交代。
妻子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女人,喃喃地道:“我就说嘛,原来梦见老情人了。快死人的愿,咱得还,你去吧,快去快回!”
我也没想到妻子会答应这么痛快,一颗忐忑的心落了下来。
就在我准备启程的那天,我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她的女儿将她的骨灰带了回来,将她葬在了蒋福山的山脚下。
这一夜我失眠了,阴沉沉的天,呼啸着东北风。第二天早上起来,白皑皑一片——好大的雪啊。
我一定要去祭奠她一番,哪怕是再大的雪我也要去。于是,我买了一束鲜花,踏着积雪,来到她的墓旁。
她的墓旁站着一个姑娘,默默地低着头,头顶上落上了晶莹的雪花,看得出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我将鲜花放在红梅的墓旁,姑娘低声问道:“你是晓辉叔叔吧?”我点了点头。
姑娘悲咽着道:“妈,我叔看你来了,你可以瞑目了。”然后低声道:“叔,把我妈交给你,我也放心了。我该回去了。”
我忙问道:“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把你妈送回来,你爸呢?”
姑娘悲切地道:“叔,我是一个孤儿,是我妈收养了我,我妈一辈子孤身一人,含辛若苦地把我抚养大,不容易。”我差异地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
姑娘深深地向她妈鞠了一个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我再也拟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扑通跪在红梅的墓旁抚摸着她的遗像,哭的稀里哗啦:“红梅,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