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鹰的成长

作者：祁立江

在人类出现以前，史前动物便已出现，并在各自的活动期得到繁荣发展。后来，它们在不断变换的生存环境中相继灭绝。但是，地球上的动物仍以从低等到高等、从简单到复杂的趋势不断进化并繁衍至今，并有了如今的生物多样性。生物的多样性让绿色的地球多彩纷呈，生物的存活与延续首先是要适应大自然的环境与气候。一个生物族群繁衍生息不仅要与其它物种竞争，还有更为残酷激烈的要与同类竞争，以获取更大的生存机会。竞争的结果让更健康更强大的基因代代传承。此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地球上所有生物的进化都必须遵从这一自然法则。生物进化是一切生命形态发生、发展的演变过程。

曾经看过一期食肉鸟类的《动物世界》，那是发生在非洲大草原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摄影师用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隐秘偷拍“老鹰之家”的兴衰荣辱。用真实质感的画面记录了一个飞禽家族的血脉传承，还原了食肉鸟类面对残酷的生存环境所表现出的凶残搏杀和同类之间的残酷竞争。

鹰妈鹰爸在一个孕育后代的季节，忙碌着用干枯柔软的青草和枯树枝在悬崖峭壁搭建了一个温暖的巢穴。随后在巢穴分次产下三枚白色的卵，鹰妈鹰爸历经月余的精心孵化，终于第一枚卵破壳而出。声声啼叫昭示着一个生命终于以有形的稚嫩出现在非洲草原的峭壁；一个鹰类家族的全部希望终于传承，终于落地生根。在鹰类家族的族谱记载着一个客观规律，那就是第一个破壳的小鹰会拥有更多的幸福，因为它的存活几率远远高于后几日破壳的同胞兄弟姐妹。但不幸的是这只小鹰的出生恰逢在一个罕有的非洲旱季，更为不幸的是鹰爸在小鹰刚刚破壳后的外出捕猎中被猎人的猎枪洞穿强健的胸膛。于是哺育小鹰和即将破壳的两只小鹰将成为鹰妈沉重的负担，隐隐中生命成长的艰辛和一个鹰家庭的悲剧似乎已然注定。

但凡对非洲动物世界有过粗浅了解的人，应该不难知道在少雨干旱的非洲所有动物真正要面对却又无力面对的杀手并非是天敌和同类，而是非洲干旱。尤其是一个罕见的干旱季节。干旱则意味着食物会严重短缺，出生的小鹰未必会成长为俯视一方长空一击的雄鹰。幸仰或不幸，孰难料定。时隔次日，稍有力量但羽毛尚未长出，鹰眼也尚未睁开的小鹰作出了一个令所有观者为之震惊的举动。尽管在烈日辐照的巢穴虚弱无力却依然用稚嫩无毛的肉翅，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但最终还是将一枚未孵化的卵拱出搭建的巢穴，跌下万丈高涯。

生物学家对于同类之间的竞争了若指掌，但对这一现象也百思不得其解。通常在雨水丰茂的季节，食物充沛，一窝小鹰多能成活，但面临这样一个罕有的干旱季节，初初破壳的小鹰又是如何得知接下来的成长会格外艰辛，残忍竞争会提前来临，并且还得努力付诸行动。随后第二枚卵也破壳出第二只小鹰，烈日持续烘烤，干旱还在持续加深。食物的极度短缺让鹰妈飞离巢穴外出觅食，屡屡无功而返。而嗷嗷待哺的两只小鹰的饥饿并不会因为食物的短缺而减少食肉的量，反而会因每日的成长增大食量。鹰妈只能尽一切努力，捕获更多的猎物喂养饥饿的两只小鹰，但周边已经没有可食的猎物，只能飞向更远的地方觅食，长途飞行让鹰妈时常筋疲力尽，然而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鹰妈和这个残缺的家庭。

饥饿的持续并未因鹰妈的辛劳而改善，此时最先破壳的小鹰表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频频用坚硬的喙叼啄另一只较晚破壳的小鹰弟弟的脊背。而更为稚嫩的小鹰弟弟无力还击，只能忍受着每日的疼痛。白色的绒毛渐渐脱落，露出几乎渗血的肉色。或是疼痛难忍的小鹰弟弟别无选择不得不攀爬到巢穴边沿，躲避每日愈甚的来自同胞兄弟的残害，但踉踉跄跄的小鹰弟弟最终未能站稳而跌出巢穴。一个艰难的生命未能用努力拯救自己，最终用跌落的死亡提前结束了生命，终结了一个鹰击长空的梦。

站在人类社会的角度，以人性温情的视角看待动物世界的竞争杀戮，难免会觉得血腥残忍和冷酷无情，但站在自然法则和物种求存的大立场。个体与个体的搏杀，种群与种群的竞争，恰好能将更为茁壮的基因星火相传，让更适合生存环境的个体与物种得以延续。人本质上是动物，但终究是高级动物。人性中除却残留的恶，还有人性的善和良知与道义。人类社会还有规则和法律约束着人的行为，规范着恶性竞争。譬如在国际社会通用的反垄断法，就是规范商业领域的不良竞争。在中国反商业贿赂、免除农民的各项杂税，以政策倾斜和现金补助的双联扶贫政策，其实也就是以温和的手段，从根本上调节不同阶层之间的竞争，让强势的群体和弱势的个体都能在温情的人类社会成长乃至幸福生活。

在人类社会，法律是更强制的规则，惩治犯罪其实也是用更有力，更有效，更为强制的手段规范人与人的竞争。将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人的相处最大可能的引导和调节到人心向善，人与人友爱相处的领域，让每个人更好的生活。一言以蔽之，人类社会所有的良性规则都是人类文明的结晶，都是为了更合理，更适合人类繁衍生息的秩序。各阶层的群体共同富裕生活，共同幸福生活，是人类社会努力的终极目标。

经一番小鹰与小鹰，小鹰与未破壳的蛋之间的残忍竞争，最终老鹰之家的巢穴只剩下最先破壳的小鹰，因此也就获得了更大的生存机会。小鹰在独享鹰妈的喂食中日渐长大，羽翼渐丰，历经生死存亡四个月的小鹰终于成为一只强健的翱翔天际的雄鹰。它告别了鹰妈，飞向了远方，一个悲伤故事的开头因为竞争而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或许它们从此不再相见，即使有幸在蔚蓝相遇，必然会形同陌路，不再相望不再相扰。因为这是一个竞争杀戮的“动物世界”而不是温情绵长的“人类社会”。2018.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