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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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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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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

作者:祁立江

西边映出了彩霞,低垂的夕阳缓缓沉入北山,此时天空依然大亮。游人渐已散尽,园中几乎无人,我独坐在湖边的长条椅静静聆听林中鸟儿的鸣叫,湖中时不时传来响亮清脆的蛙声,转身回望,只见得碧绿的湖水在落日的余晖中越发显得妩媚迷人了,但却寻不到蛙声来自何处。一只野鸭悠闲无拘的从眼前游过,身后还有几只破壳未久毛色灰彩相间的小野鸭紧紧追随,顷刻涟漪四起挤皱了一池湖水,波光轻漾了。

前方便是一方池塘,池水浅浅,片片莲叶覆满池塘,塘中盛开着几朵粉色、白色的莲花,玲珑秀雅香气溢远,不妖不蔓,清幽高洁之色隐约萦绕其间。古人谓:此等人间尤物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焉。在我闲适就坐的长椅四周有几棵参天的老树,树皮粗裂躯干粗壮,树冠巨大且蓬开,方圆一片荫荫若盖,遮住了头顶的天。

忽然林中的鸟儿躁动起来,聒噪鸣叫声此起彼伏,归飞的鸟影漫天飞舞,遮蔽了眼中的天边霞,天色似乎也暗淡了些许。有几只毛色艳丽却又不知名的鸟儿在我眼前,在我身旁欢快的跳跃着,鸟儿并不惧怕我,似乎知道我不会伤害它们。

幽深的寂静渐渐笼罩园区,在园中的静怡中我仿佛与自然合二为一,难以言说的惬意与舒畅连同我的肉身一并化为缕缕清风在林中轻拂荡漾,在枝头鸣叫,如莲花般绽放。挂在树枝的每一片嫩叶似乎都是我的化身,天地在我心,我在天地间。此情此景唯有班得瑞轻柔悠远的乐音才能与之匹配,遂按响音乐,燃一炬烟在手,于是天籁的乐音便在渺渺的烟火中回响了。

在平日里的黄昏前,荷塘旁边的阴凉处,有一位身形魁伟面如重枣的中年人,时常悠闲的半睡在躺椅中坚守着他的码头和若干条游船。偶尔也会在躺椅中抽烟,烟火便在他的吞吐间渺渺消散在他的发梢和头顶。

船家的租船生意常常清淡的恍若暮色中的园林,难得见到一个来客。但他并不为此而焦急慌乱,整日依旧在气定神闲中开工和收工,大有任他生意枯淡如水我自闲庭信步的安然。在夏日里的夕阳西斜时,船家会用一根细钢丝串起所有的游船,再用一把铁锁锁定,然后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摩托车归家去了。

偶尔我也会看到壮汉船家独撑一叶扁舟往来湖中打捞湖面的枯枝落叶,然后装进一个大框运走,继续坐在岸边守望他的码头生意。当酷寒的冬季来临,寒冷的北风夜夜呼啸,湖面渐渐冰封,船家会摆出一些小巧的滑冰车,供游客在这片微缩的冰天雪地租乘。冬季的生意似乎要好过夏日的码头,冰面上满是欢笑嬉闹的人群。聪明的船家用他朴素的智慧应对着他的暑往寒来。

夕阳西下暮色沉沉,此时是我最乐于在园中游荡之时,除却倦鸟投林的鸣叫,园林全然无其它声响,和祥的寂静,悠悠的波光,向晚的轻风微微拂面,那醉人的心旷神怡让我忘记了自己忘却了今生。

此时在林荫大道通常会出现两个怪人,一位是老者,一位是青年。老者身形矮小,面色蜡黄且油光,下巴处有一撮山羊胡,着藏蓝色中山装,炎热季节依旧带着一顶旧毡帽,两手各提一个超大的黑塑料袋,游走园中的每一个垃圾箱前,开始捡拾收集塑料瓶和饮料罐,每次走过都憨笑可掬,从未有过怒气横秋的哀愁。有次老者走过我身旁,盯着长条椅上的饮料瓶欲言又止。我告诉他,还未喝完。老者哂笑,呵呵道来,慢慢喝不着急,然后晃悠晃悠的走远了。

再说说这位青年,他约略二十出头,大约是在儿时患过小儿麻痹之类的疾病,走路始终竖起脚尖,脚后跟从不着地,两膝盖总在弯曲并拢。这样的行走姿势让他的走路难免一颠一晃,显得道路不平,让人有着站立不稳会忽然跌倒的担忧。每次从我眼前走过,他总是满脸憨笑,看似很欢乐。有好几次我萌生过想与这位青年聊聊的冲动,想了解他的生活和所走过的心路程,但又担心我并无恶意的话题深入会让他有所介怀而不悦,于是作罢。

我常常用我的生活经历和生活常识去审视评估他的人生,甚至我会猜测他的生活以及忧心他的未来。想必他的人生要比正常人艰难的多,但看他满脸清澈到底无忧无虑终日憨笑无拘的行走在他的运途,我的担忧似乎有点多余。庄子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深谙此理却时常固执的用我所理解的快乐标准去衡量他的生活。原来快乐没有统一的标准,各自有各自的快乐,各人有各人所理解的幸福,而我们自认为的幸福又何曾大于他们的幸福。

                                                                2016.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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