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祁立江
想必天下读书码字的文人,大多都有将历年呕心之作集结成册,著书既为留存也为明志。义务教育自江山鼎革初至今普及数十年,文盲者已无多。尤以七月骄阳时节,走出校门的大学毕业生当以近千万计。如今识文断字、舞文弄墨者之多,一如众生芸芸。每年出版之新书真可谓浩如烟海。尤其是历代历朝已故文宗泰斗好似过江之鲤,遗世之大作,传世之经典,堂堂皇皇列满了书店书架和别家的书柜。
新世纪来临,电子读物、网络小说的兴起裹挟着手机一族的蓬勃扩充以及娱乐形式的多元,前所未有的冲击着古旧的图书市场。再到后来的新媒体、自媒体的呼啸而至,纸质读物和也曾火爆一时的期刊杂志渐渐被一些原有的读者所疏远。纯文学的纸质读本则在一个激荡的时代更是被挤兑的难有立锥之地了。
此际若籍籍无名且书中并无动人华章而售书于市不仅无钱可赚还得赔钱。好在真正的读书人埋首码字初衷是为了颐养心性,求的是一个怡然自得的“静”,图的是一个愉悦身心的“乐”。暂避倾心构筑的精神世界,远离俗世的纷纷扰扰。其本质与作画、书法、蓄养一池观赏鱼,也无太多差别。书生躬耕砚田与渔人临池慕鱼,道虽不同,逍遥自乐实乃殊途同归耳。于是乎,就算赔钱赚吆喝也能心甘情愿,也能忙乎的不亦乐乎。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这一句民间俗语也适用于读书人的文艺圈。遇见怪人、异人,言谈举止异于常人者不足为奇。偶尔也会撞见读书读歪了的不良文人,其腹伺中空眼高于顶,几篇诗歌文章见报发刊,自费出了本无销路的书籍便飘飘然了,获了一个鸟奖,不知自个身价几何了。小文人走不出狭小的书斋去看沧海看世界,于人于文皆是哀事,难免会误以为眼前戏水的一池涟漪便是江湖了。古人所言:行万里路,破万卷书,说的就是此理。文人相轻自古使然,于今尤为烈。大有卖石灰的见不得卖面粉的,骡子放屁驴便不服气了。小文人之中能客观看待手书词章的质地,能将自己的文艺水准放置在华族文坛的少之又少。
在一次笔会中,我直言不讳的向以茶论道的友人讲明图书市场的大致实情和概况。我说:不要急于出书,忙于出书。不要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个书生定要有一本著述梓世的情结而出书。首先文章的质地以及数量是否值得出书;其次自以为是的上佳著作除却赠送之外,是否还有其它用途,文人着书也得为稻粮谋。花费不菲的银两出一本百无一用的书籍,是否有必要。若无,还不如拿打水漂的菲银先改善自己的柴米生活,如此来的更为实际和实惠。不能因为仓皇跟风的出书而让自己陷入寒酸和窘迫之境,这并非是文人的正途和归宿。当然,如果你是个不差钱的主,玩的就是一个“乐”,图的就是一个“我乐意”那就不在我讨论的范围内了。
就我所知的一位友人写作数年,不可谓不勤勉。或是天赋不佳,或是沉溺于世俗过甚,其文章质地优劣姑且先不论,仅论数量就极为有限,单以散文成册略显单薄,竟然创造性的与不明所以的数十首诗歌合集而出版。其书中不伦不类的乾坤万象,令人啼笑皆非。
那日,与她谋面一处,其喜滋滋的面容似有喜事。她在随身的挎包中掏出一本书,用难以掩饰的喜色告知于我,她有新作问世而且还是处女作,要赠送于我。我接过书翻检首页,竟空白无痕。既然是赠书那得要有签名,这是起码的惯例。于是,我诚恳提出。友人随即歪歪斜斜签了自家的大名并且写了我的小名和雅正。一次由两人结成的简简单单的赠书仪式在五分钟内完成了,而后我们再未有过联系。赠书仅仅是流于形式的赠书,至于受书者何人,赠书是否被对方阅读,似乎早已与作者无关了。
入了一个读书的山头,时日无多,不仅结识了一些淡淡的友人,还收获了一摞获赠的书本。我不得不说,接受作者赠书更多考虑是尊重作者和出于圈中社交的礼仪。在接受的那刻,注定我不会去阅读。因为书柜中的名家扛鼎之作尚且不能有太多时间细读精度,况乎急需阅读的书单几乎排了长串。
拿着友人的赠书回家,让我很犯难,自家的书柜满满当当,柜中实在无处放置圈中友人的热情。只能委屈诸友的笔墨将获赠的书籍装入纸袋,搁在书房一角了。2016.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