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流浪

作者：祁立江

不知何故，街头的流浪狗日渐增多。每次上街总能看到三两结队或郁郁独行的流浪狗浪迹在城市的丛林。狗的身形与毛色几乎清一色的枯瘦邋遢；狗的眼神几乎有着一致的呆滞和惶恐，颤颤惊惊穿梭于奔流的车流与拥挤的人群中。而狗的品种杂七杂八难以道尽，大多都是身形矮小几乎无任何防卫能力的宠物犬。成群食不果腹，凄凄惶惶的流浪狗在我日复一日的张望中成为我眼中的一道泪痕，成为冰冷城市的一道残伤。与四季的轮回一同流转，恰似冷酷人间的另一种造像。

我久居于北方，深知北方冬季的酷寒和漫长。总觉得南方的流浪狗幸福于北方的流浪狗，至少浪迹在南方的狗拥有横穿四季的温暖，有饥饿的逼迫但无寒冷的虞心。更不会有北方流浪狗在冬季风雪中瑟瑟发抖的惨状。我还觉得，混迹于农村乡野的流浪狗幸福于徘徊在城市通衢的流浪狗。至少混迹于农村的流浪狗在四季的无家可归时，尚可在成堆的垃圾里捡拾残羹剩饭，或许某天踩了狗屎运还能叼啃一根有肉丝的骨头。在偶有饱肚的阳光日子里还可以自由奔跑于广袤的田野。

而混迹于城市的流浪狗就没有那么多幸运。从城市的家家户户倒出的垃圾都集中装在铁质的垃圾箱而且还有一个盖子。况且城市环境的不断亮化和整洁即使流浪狗在饥饿之时捡拾一泡屎以解燃眉之急也并非易事。于是城市流浪狗的日夜饥饿也就成了必然。城市的街区巷陌少有宁静之地，更无宽阔的田野。车流滚滚，灯火阑珊，人群喧嚣标志着一个城市的发达程度。城市流浪狗在流浪的日子里难免要穿梭于湍急的车流，而一些狗的伤残就在所难免，而伤残则加重着一个生命的悲怆深度，尽管它是狗。

据考证，狗是由远古的狼演化而来。本质上狗是食肉动物亦是群居动物，狗在千万年的演化进程与人类文明与时俱进，日渐退化了助人类狩猎警戒的功能。狗有相对于其它动物不具有的丰富情感，这是狗在人类文明不断前进的路上能伴随人类而未能与人类隔绝的主要原因。人类越文明，狗的防卫功能越退化，尤其是城市犬，陪伴的功能是狗的主要功能，其早于陪伴功能的守卫功能已经弱化。或许是狗有丰富的情感，狗也有狗的孤单和孤独。城市流浪狗或许是长期受到孤单的人的影响，大多流浪狗都是以孤魂野鬼的面目出现，也或许是它们与人类的朝夕相处，日渐学会了人的自私和狗的独处。

一些所谓的爱狗人士一时兴起的解救流浪狗的行为貌似拯救，实则在拉长着狗在尘世的凄惨，延伸着一个无望生命的痛苦。在人的社会对于病痛折磨而无助无望的生命，尚且有减少痛苦，保留生命最后尊严的人道安乐死。而爱狗人士的阻挠让流浪狗的饥寒、惶惶、凄惨和没有未来的浪迹于人间，这究竟是残忍还是慈悲。让流浪狗提前结束痛苦的生命究竟错在哪里。我以为人表现出的善可分为善与伪善。为满足自己一时冲动的慈善情怀仰或生活无趣而无事找事，无事生非的行为，是伪善，是自私与己的善。更为可悲的是，这些自以为是的爱狗人士却打着爱的旗号，行着利己之事还不自知。同样是爱狗可以有两种背道而驰的选择，要么拥有一条狗，要么不敢拥有一条狗；要么减少狗的痛苦，要么延伸狗的痛苦。一如我们爱一个人仰或爱这个世界，握住是一种选择，放手也是一种选择。握住是自私占有而放手才是拥抱大爱。

人历经学习和不懈努力，完全可以改变生存环境和自己的生活，无论是物质生活仰或精神世界。知识改变命运在人的社会被求证过无数次绝非空洞的励志口号。在流浪狗的世界，狗有简单的学习能力和极为被动的适应能力，但没有思考能力，无法做到努力，也不知该如何努力。它们必须依附人类社会而求食生存，一旦被主人抛弃而成为丧家之犬。它们的遭遇几乎从流浪开始注定饥寒一生，凄惶一生最终悲惨死去。

我不喜欢流浪狗，但我喜欢自家的狗，纠因是我不喜欢无情抛弃狗的人。原本养条狗能陪伴孤单的身影，聊以慰藉孤单的身影，是件美好的事。但养狗是需要消耗人的时间和精力，可有些人的耐心与爱心还不足以担负恒久的相扰和相伴，街头流浪狗的日渐增多也就在所难免。狗毕竟是活物，既要吃还要拉。如果对狗只是远观的欢喜，那就无需一时即兴将一条生命牵回家而后再以残忍的抛弃告诉社会，自己的无情，而后无所顾忌的将无情与自私转嫁给社会进而在人类社会挑起打狗与爱狗的对峙。

据百度查考，社会中有个别老妇人不惜倾家荡产，众叛亲离囤积流浪狗圈养是一种病态行为。科学的称谓“动物囤积症”，是指在一定范围内囤积了超过一般常见数量之动物，却没有能力安置照料这些动物。 “囤积”的行为是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表现，更精确来说可视为一种精神病的症状。患者强烈依赖囤积的动物，完全无法容忍围绕个人的动物纷纷离去。“囤积者” 以自己扭曲的角度看待“爱”这个命题，患者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满足感。

每一条流浪狗在流浪的途中必定饱受连自己都厌倦过的人类的驱赶，它们对人类既有离不开的依恋，又对人类满是戒备甚或充满敌意。事实证明难以计数的流浪狗，除了传播疾病，然后再流浪之时伺机咬人，除此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如果有人说：生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那我得说：鸡鸭鱼、猪狗牛，甚至是厕所里的蛆也是生命，它们平等了吗！人类又该如何给它们平等。我的观点是，爱狗请先爱人。人类历经万年的演化与自然的抗争，最终战胜所有的地球生物，成为地球上的主宰。在狗的世界并不懂得这个道理，也不懂得这是以人为主体的社会，一切不平等的规则都得由以人为主体社会的人说了算。

在人类社会流浪的狗该如何收养和有效处置，是世界性的一大难题。仅在中国每年就有4000万条流浪狗。尤其是发展中的中国，贫困人口尚且存在，无论是政府出资或民间集资，大范围收容流浪狗管吃管喝且给狗养老送终，除了投入天量资金，还需投入难以计数的人力和大面积的场地，这就是天方夜谭的笑话，在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我认为，将流浪狗集中五日内无人领养，即处以安乐死，是最有效有力的方法。爱狗人士的阻拦运狗车辆，知法犯法，引发社会治安事件，制造不必要的社会矛盾，仅仅是个人即兴爱狗的热情作祟，短暂的如一泡热尿而已。尊重动物生命，但还是要以人为本，毕竟泛滥成灾的流浪狗并非是珍惜物种。拯救无论是真慈悲还是假慈悲，都得理性面对社会实际和社会现实。2018.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