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祁立江
也曾游历过不少的城市,漫游的脚步也曾星星点点般的点缀过大江南北。很多城市去了之后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甚至在被别他人不经意的提起或自个忆起,都会有“那路费花的真冤”的意思。但每每想起被誉为塞上江南的银川市,心里还会涌起故地重游的冲动。这座西部城市位于宁夏平原中部,是一个新兴的旅游城市也是省会城市。
银川有古老的西夏王陵,西部影视城,贺兰山岩画,还有享誉神州的“沙湖”,虽说沙湖没有洞庭湖之浩淼也没有喀纳斯湖水的甘冽清澈。但神奇之处在于茫茫沙漠戈壁中有这么一个偌大的湖泊且又常年不干涸实属不易。湖中有千百簇芦苇荡点缀在浑浊如汤的湖水中,大风起时,芦苇荡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湖的四周却是茫茫的沙漠。绿洲与沙漠和谐共存在这里,这样的自然景观有别于鱼米江南的小桥流水莺歌燕舞,自会别有另一番景致。
周星驰主演的《大话西游》的部分场景就是在“沙湖”取景。其它的镜头都在“西部影视城”取景拍摄。“西部影视城”作为银川的重要旅游景点那已是多年的事了。在这里拍摄过的电影多到难以计数。由林青领衔主演,众多影视大腕参演的《新龙门客栈》就是在此处全程拍摄。还有张艺谋的成名之作《红高粱》也是在这里拍摄。影视城建于90年代初,是著名作家张贤亮出资修建,影视城的主调是呈现和突出西部的苍凉、苍茫。若哪位朋友游踪行至银川,此处非去不可。
银川市有着十车道和八车道的宽阔主干道,站在主干道的这一头你都可以极目远望,望见马路直达地平线的另一头,阔目望尽会让人有种通透的畅快。走在银川的街道,你时刻都能感受到这块土地的一望无际一马平川。银川少有钻天的高楼大厦,市区的楼盘大多是不高不低,楼与楼之间的间隔很开阔,这在寸土寸金的省会城市难得一见。尤其是旧城区还未拥挤满员,更为宽阔的新城区建设已具规模,这让银川显得更加地阔人稀了。
在银川市,无论是主干道还是辅助道路几乎都是从南通到北,从东通向西,畅通无阻直来直去。这里几乎没有那种细如长发曲折如女人心事般的寂寞深巷。交通拥堵在这个省会城市几乎看不到。在人满为患,车满为患的二线城市确确乎是一件稀奇事。或许是地广人稀人行道太宽阔的缘故,在我一周时间的逗留中我没有看到过,遇到过,街头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的场面。行人稀落,休闲有余是这个城市的常态。当你站在银川火车站的崭新广场时,你才会知道什么是天大地大,什么是空旷无边。
更为值得温暖一说的是银川的市民。无论你是去小店买包烟,还是去餐厅或小吃街大快朵颐一番,你都能邂逅笑容可掬,亲和有度的张张面容,那笑容里有敦厚淳朴还有眼里传递出的友善,绝没有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小商贩的奸猾。买单问路或搭讪,对方都能轻声轻语礼貌有加的告知。更值得称道的是无论你来自何方,操着何处的方言,店家掌柜绝不会因你是来自外地的游客而欺生而横刀宰客,多收你三元五元。这让独自一人的我在异乡的短暂逗留中也能从容的保留一份轻松和舒畅,少了一份矜持和戒备。在有些城市,尤其是在具有浓重地方方言的城市,你若操一口有别于本地方言的普通话问价,商家会略加迟疑,神色诡异面部却无表情的告诉你一个价格,这让身处异乡的你,购物兴致悄然灭了,甚至还有了吃苍蝇般的反胃。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城市你会感受到不同的城市韵味和乡土人情,在银川你能真切的感受到地域宽广无边的心旷神怡和久疏的民风淳朴,斯文敦厚。来银川我似乎是来旅游又似乎是来寻根。这里不仅是我外婆的故乡,还是我母亲的出生地,虽然她们离开故土很久很久了。进入新世纪后母亲开始与这里的远亲时有联系,互有往来。在亲戚的频频邀约中还与父亲有过几次银川的探访,回来后告诉我们那里的亲戚很热情,那里的人也厚道。
银川因地处沙漠戈壁,少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和河流,夏日里干热。北方的这种燥热迥异与南方湿气颇重的闷热。在北方你站在烈日下会被烤焦烤糊,但你躲在大片树荫下纳凉通常都是凉快的。我去时正是八月酷暑时节,大地整天都在烈日暴晒下。热浪滚滚,客栈燥热难当,于是走出客栈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不觉走进一处开放式的休闲公园,至今我都不记得那个园区的名头。园区似乎很大,在林荫小道游荡了许久,竟忘了来时的路。这个偌大的园中虽然少了些亭台楼阁却也绿荫蓊郁。走在茂密树丛,林荫小道让人片刻就感受到了阵阵凉意。兜了一大圈后走到了一湖边,湖边的树荫下有茶摊有售卖饮料雪糕的小店可歇脚。茶摊有几组桌椅就摆在湖水边。于是上前选定一处坐定,小二见有来人,忙上前搭话,问我:喝点什么。我答曰:来杯清茶。片刻小二端一茶杯放在我的桌前并且放下一个保温的水壶后自去了。我泡茶自斟自饮。
前方数步便是一面清幽湖水,湖水四周杨柳枝条低低的垂落包围着整个湖。微风阵阵拂过,浑身的清凉浓了,燥热渐退了,垂落的杨柳枝条在眼前荡来荡去。正看着波光粼粼,涟漪四起的湖水发呆时在我左侧的一张茶桌不知何时坐了两位少女。其中一位面色白皙,白净肤色里还透着微微的粉嫩的红。她束着长发,淡淡的刘海分成两缕飘逸在漂亮的额头,她还有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眸和挺挺的鼻梁,她的双眸透着浓郁的良善和纯净,让人看着她的眼就很难泛起邪念。她没有化妆,但眉毛很有形且黑黝黝,她的穿着淡雅而又素朴,大约20岁上下。看着她我心中顿时一惊,惊叹于她天然的不加雕琢的美!她与她的同伴并未闲聊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我内心迟疑了一会琢磨着该不该上前搭讪闲聊几句,反正一个人喝茶闲着也是闲着,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在她的对面坐下,然后主动开腔。似问候熟人般的说了声,你好啊。她先是一惊,略有羞怯但还是能侃侃而谈。她说话不紧不慢,柔声中略带稚气。我问询了几个搭讪常用语,她都能温吞吞的回答。于是我们开始了友好的聊天。她说她家不在本市,来自外地,来银川半年,在一家餐厅打工,今天是轮休,待在房间也无事可做于是与同伴来此闲逛。
仅仅是萍水相逢,在芸芸人海中偶尔擦肩,因此我并没有详细问询她在哪家餐厅,姓甚名谁。正如我曾经在宜昌时偶遇的一个来自“铁岭”的朋友所言,“有些人是半辈子的缘分,有些人是数年的缘分,有些人是一周的缘分,有些人是擦肩的缘分”。我有铁岭朋友的电话但我从未拨打即使逢年过节也未曾有过短信问候。是啊,人世间因偶然的缘起缘聚,离散了,再过于周密的问询反而显得俗情了。或许在遥远的它处偶尔在心中遥祝她的安好,也不失为一种美好的选择。并非每一次的遇见都要木棉开花。
那天午后的湖边,我们的聊天在愉快的氛围中开始和结束,她起身离去时走出几步后回头,与我相送的目光正好相对,我们相视对看了数秒,然后她走她的路,我看我的湖水。没有礼仪的微笑更没有说“再见”。等她离去了片刻,我才再次回头目送她的背影在稀疏的林木中渐行渐远。不过她走后的整个下午,我内心都很愉悦。晚餐时胃口似乎也大开,于是猛吃了一顿。
尘世的因缘际会,真的让人难以预料。你会在何时何地遇见到谁,能与谁成为不需要个人去维系亲密的朋友,事实上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我相信这么一句话,“相信命运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不相信命运所有的必然都是偶然”。有些人与你同居小区,与你为邻。数年都遇不到一次,即使遇见也形同陌路。可偏偏有些人,即便梦游般的远行,行脚千里。似乎她也正好从远方的另一端赶往那里,仿佛与你暗有私情,早已相约好了似得。
在接下来的第二天,我去了银川影视城,影视城分为“清城”和“明城”。在“清城”某个破屋大院中我邂逅了逛完“明城”的一个朋友,她与我不在同省。起初我们也是相聊于网络,相熟于网络,而且用了很长时间。而后我们相约在她家楼下的超市门口见了平生的第一面,那天还去她家小坐了一会喝了杯茶。见面时她已结婚。在那之后我们隔几年总能见一面,无论是苍蝇馆子的火锅,还是港口码头的清茶,仰或是平实从容的坐在江边茶摊话话桑麻。本来这样的不期而遇不知该不该放胆言说,生怕自己的罗里吧嗦偏离了文章主题,但又想想,遇见她是我银川之行的重要组成部分,那就姑且放言一说了。
我们现在都称她为“王哈哈”,因为她笑起来总是“哈哈哈”,声音清亮且清脆。于是被好事的同学“侯美人”将这一名头冠于她了,在我看来也算是实至名归了。她是一个美女,底版很正。在卫校读书时留着短发,穿衣也颇为中性化,举手投足都透着十足的男孩子气,谁曾想结婚后走入社会忽然就妩媚异常风情万种了。
她出生在农村,一直在农村长大,在一个叫做“马踏”的艽野乡间。直到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省重点卫校之后。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无论是在初中还是卫校,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只因在农村重男轻女的封建观念较为严重,对于不太富裕的农村家庭,要让一个终究嫁出去的女孩供她上大学,每年支付大笔学费,那一定是农村父母的心头之重了。在他们看来,能供女孩上中专直到毕业已然是倾尽所能,仁至义尽了。
原本她是以绝对的高分考取的是有分配指标的计划生,但当初没有太多背景的她,毕业既成了失业。她似乎很懂得自己应该属于城市,种田一定不是她想要的。也或许是她厌倦了农村种田种菜的勤扒苦做。于是她坚定的留在了城市。经人介绍她迅速与城里人恋爱,最终嫁给了一个在事业单位上班的城市人——翔哥。这种留在城里的简捷易行的方式是目前很多不甘心在农田劳作的漂亮女孩通常要首选的途径。
今年盛夏我去蜀地并与她相约相聚在闽江江畔的露天茶座,与她同来的还有她的四位同学和一个在网络写玄幻小说的“卷风”同学。我都曾有过见面并且与她们在同一个群里时常聊天。还有从眉州远道赶来的“侯美人”,我与她也相熟,她也是一位自强自立的美丽女人。
我们众人在凉风四起的暮色深浓处,挑起一盏红尘中彼此惜缘的明灯,温暖我们一路向前的今生。一人一杯清茶,便开始了漫漫的江边夜话。那夜我们没有世俗,更没有俗世的功利。那天“王哈哈”面庞白皙,未带眼镜,着一件得体的宽肩乳白色短袖体恤,一条宽大的白底红点的七分裤。显得既时尚婀娜又典雅妩媚,俨然金领族的派。在茶淡夜深大伙将要散去时,“赵四小姐”要去付账,而侯美人说:让王总结账,我方得知她与人合开了一家公司。似乎生意还不错。因为她以前的普及型轿车换成了尼桑越野。
在我临将离开蜀地返家时,我们缩小范围又约了两次,说好是我请客可还是被人提前买了单。与“王哈哈”在夜色中临别时,她半恬半真的说“约我要提前说,王总很忙的”。说罢,我大笑,她也哈哈大笑。我告诉她,我写了几篇文章闲时不妨看看,她说不看,我近乎讨好的说“我请你吃火锅,你就看看吧”,于是她哈哈大笑,我也大笑。
今年孟夏在蜀地与“王哈哈”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一同吃自助火锅,那天她与老公翔哥如约先到,翔哥知道我以前喜喝酒,我坐定后他点了些啤酒要陪我畅饮,可此时我已经不怎么喝酒了,仅仅是与翔哥浅尝辄止点缀一番相见欢的气氛。酒罢席散,我去付账,她提前在账台压了几百大洋,我诚意十足的请客再次泡汤。其实我与她也无需太多矫情,说透说淡,不就是几个小钱嘛!我约她同坐并非一顿饭,她见我也并非一顿饭。酒爽饭罢,她要开车送我去我住的地方。我说麻烦,不用了,我打车自己回。她说:不麻烦,执意要送。送我到住处后我们挥手作别,未几日北上的火车带着疲倦的我和满肚的心事回到了家,我们就此相望,相忘于各自的江湖了。
在银川我们偶遇后简短的聊了几句即分手。两天后,她打来电话,说是已经自驾游到了我所栖居的小城。问我,此时在何处。我吃了一惊,告知还在银川,购买的火车票是次日。等我详细向她问明缘由方知。原来她离开银川与老公和朋友自驾到了兰州然后要去九寨沟。去九寨那是必须要经过我居住的小城。如果不走环城线穿城而过,那还得必须经过我家门。到九寨沟再途径松潘草原一路南下就到了她所在的城市“乐山”。在电话中我对她说,能否在小城稍歇片刻,小驻倦足,明日我即返家。她说,与朋友们计划好了,且人多还有两个小孩不便久留。原本可以在小城把酒言欢相送一程,以尽地主之谊,怎奈缘锵一面了。
次日,我收拾行囊踌躇怅然的走到了银川新区火车站。我站在空旷的广场,背对着巨大的候车大厅,望着前方的地平线和一望无际的空旷。那湛蓝的天空,那朵朵的白云,仿佛就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大风吹起,乱了我的发,天空中风起云涌,云朵不断的变幻着形状,时而聚时而散,一如我们红尘儿女的云水离合了。2015.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