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

作者：祁立江

那年春日偶然路过，远远望见一池涟漪片片荷叶覆满池塘，有朵粉色的睡莲含苞待放在水中央，碧绿的荷叶托起她的优雅恬静，不蔓不妖，婷婷而立。缓缓上前，慢慢靠近。暗香缕缕香气溢远，静谧的美萦绕花叶间，清幽高洁之色隐隐溢满。令天涯过客皆忘却行路，止步沉醉。古人谓：此等人间尤物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焉，然而还是有了欲近前轻抚的念头。

斜阳浅照，余晖洒满园中，我又去看望了那朵粉色的莲，她一如往日含羞静默，妩媚招人。彻夜的雨露敲打我的南窗，惊扰了有“莲”的梦乡，让荷塘的水也渐涨，莲也欲放。我似乎爱上了这朵莲，由初见时的浅恋到如今的深迷。思念漫漶也会伴着夜色畸零一同来临，在斗室独自徘徊，不觉中便会想起那朵荷塘里的莲，那竟是心中挥之不去的念。

夏日将临，清露扬洒，和风轻抚大地，山川更绿了，湖水涟漪浓了。久违的莲在小小荷塘含羞玲珑而娇媚，纤细的枝撑起柔柔弱弱的莲的成长，而心中的莲似乎也在望穿的眼中重现昔日的婀娜。六月流火，一场柔顺绵长的夏雨飘潇了整夜，清晨方歇。与莲相约的脚步行至园内，荷塘的水满溢，清幽倒映我的走近。片片青绿的荷叶托起莲的娇嫩，莲在我守望的眼眸如约开放，含羞而纯洁，一如我初见时的娇媚。而心中的莲却盛放在遥远的四季，还是那般婀娜妩媚，亭亭玉立。

秋风瑟瑟，冷木萧萧，人影稀疏，唯我漫步。秋日清晨是一个碧水蓝天，白云朵朵的晨明，晨曦的金辉冷冷洒遍园林。在缭绕晨雾中我再次来到园中看望梦里曾出现过的“莲”，园中况味无需繁言赘述，只许一个“冷”字，便能道尽秋日的凉薄。我知，任我如何欢喜莲的盛放，可面对四季的轮回，我无力拯救，亦无力挽留。莲的远去就在深秋的背后，必将湮没在冬日的漫天风雪中。

记得去年深秋，莲在一场漫天风雪中悄然隐没。我唯有恋恋目送莲的远行，唯有期盼来年的劫后重逢，在许多个风雪飘潇的夜里，在心中点燃一炉温暖的炉火，在品茗和燃烟的回忆里反复找寻和重温与莲相望的记忆。那年初见清新淡雅的莲，她婷婷而立，笑意勾人，窈窕妩媚。那是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的纯洁，我曾深深的迷恋。

又是一个秋日里的晴天，阳光正好，度步园中，荷塘安静，我也安静的端坐在荷塘边。荷塘里的荷叶栖迟零落，寻遍荷塘却未看到荷塘盛开的莲，只有金黄荷叶稀疏铺就水面。心情顿时沉沦了，思念伴着天籁的音乐飘向远方，隐约看到了盛开在远方的那朵心中的 “莲”。 

冬季将要来临，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湮没了一溏池水。荷叶在冰冷风雪中骤然枯萎，池水也冰封。眼中那朵娇艳欲滴，婷婷而立的莲在风雪骤临的夜，悄然隐没了。风雪初晴，天地茫茫。我站在池边轻轻嗟叹，遇见的可贵相聚的短暂，挥手相送远去的莲。我在黯然中度过一个漫长的几乎望不到尽头的冬季。

春日渐深，娇娇的莲从荷塘深处悄悄探出纤嫩的枝，青绿的叶儿在水面日渐舒展。野鸭北归飞临园中，一如往年将在湖中孕育新生命。荷塘泛起清波，湖水涟漪四起，清风伴我走近。久违恬静的画卷在清风漾水中徐徐展开，鸭儿的归来与莲的重现渐已抚平，去年冬日与莲依依不舍的伤痛告别。莲的日渐丰满让我越发期盼莲的盛放与莲的相守相望。

莲，绽放了。大约还是去年我所看到的那朵“莲”，依旧在那池荷塘，盛放在水中央；依旧是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用爱慕的眼光温柔打量。花瓣如去年般娇艳，喷洒的雨露滋润着莲花优雅的绽放，在荷叶之上。风，起了，贴着水面徐徐而来，吹皱了一塘池水，一层又一层的娇嫩花瓣在风中轻颤，一浪又一浪。

季节的轮回，我无从抵挡；缘分的宿命，我无从改写。或许轮回是“莲”的宿命，也是万物的宿命。但在同一片蔚蓝，莲的美丽与美丽的记忆将在我心中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