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画!敦煌壁画!敦煌壁画掠夺的痕迹无处不在,我唯有静坐在这一方莲花台上,以漠然的眼神注视着狼烟峰起的城池,几个世纪的掠夺,在我的衣袂之上留下了斑斑血迹,浸透的底衣在风的吹拂之下,剥浊的璎珞散了一地残骸。
我唯有跏趺在金刚法座之上,合十祈愿,唯愿芸芸众生放下迷迭的心性,用烛前的莲花织就无畏的人生。
然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有谁能阻止芸芸众生的贪痴嗔慢?又有谁能阻止无明妄念的滋生?敦煌年谱似一轴心酸的编年史,泛黄了佛堂前的经卷,泛黄了放生池畔的镜花水月,泛黄了琉璃七宝池影绰的花事。
犹忆光绪年间闲云野鹤王圆箓,以执着性光护法,徒步数十里,亲奉两卷经文于敦煌县令严泽,唯愿光大佛学,周遭法界。然严泽县令不过是不学无术的主,视经文为黄纸两张,弃置一边。
几经打探,知那敦煌新知县汪宗翰稍晓金石字画,圆箓亲往县府,告知藏经阁之所在。许是汪宗翰好奇心驱使,终领数骑随从,亲往敦煌察看,然不过是顺手牵走数卷经文而去。虽留一语:就地保存,看好藏经洞。然终不过是昙花一现,随氤氲烟云化尘而去。
佛学经典岂容掩没禅林?二拒之下的圆箓食不甘味,又于藏经洞亲拣两箱经卷,风餐露宿,行程数百里,亲至洒泉寻道台廷栋亲验。然廷栋阅后却道:“甚么佛学经典,不过是蝌蚪文一堆,怪异不堪,何如道台之书法,行云流水之间极尽章法。”说罢,端茶送客。
圆箓三次被拒,心下始灰。七年逐级上报,终换不回明艳的果,官府无人问津不说,且层层打压,经卷逐年减少,且身子逐年老迈,而经书却牛泥入海,末有出头之日。许是出于经卷被世人注目之愿,终被斯坦因以正觉之说游曳,始有我中华千年瑰宝散佚海外。圆箓心痛之余,唯有用得来的数千金,成就他的宏愿之志,既清扫洞窟,修建三层楼,架设木桥。这便是入我法眼的圆箓,虽说功过各半,但在前朝的天乐花雨之中,值得我为他砚墨三千。
1907年英国的斯坦因把我义结金兰的飞天好友从盛大的壁画群中剥浊怠尽,唯留胸前的璎珞显影,望着飞天远去的身影,我唯有暗自饮泣,有谁能阻止掠夺行为不在?又有谁会顾及风雨飘摇的大清王朝?又有谁会注目莫高窟下的藏经阁?又有谁会顾及开山鼻祖乐尊建造莫高窟的初衷?
1908至1924年,法国人伯希和、日本人橘瑞超、俄国人奥尔登、美国人华尔纳,纷纷参与了掠夺行动,把我的经卷、饰物、绣品、梵文、绢本绘画抢劫一空,面对零乱不堪的藏经洞,面对泥塑的神龛阁,面对天龙八部、飞天龙女旧伤末愈,又添新疤的缕缕刀痕,唯见佛菩萨以拈花微笑的魅力,注目着形形色色的外来人,尽管盛大的壁群中有佛陀《尸毗王割肉贸鸽》、《涅磐经变》的开示,但这些人好似盲者一般,为所欲为的用外来文化粘贴,盗取着敦煌文化。
尽管斯坦因已从《涅磐经变》中窥明“天人共悲”的宗教境界,但依然为所欲为的用外来文化粘贴,盗取着经卷、文书、织绣、画像、文物,还恬不知耻的把我的底衣存放在大英博物馆,在我蒙尘的数千年间,有谁知列强瓜分下的旧中国,风雨飘摇之中那柔弱的根几经苍桑? 几经浮沉?几经裂变?
敦煌千古事,苦乐谁心知?敦煌千古事,功过几人识?我唯有在梵音缭绕之中,以静坐的方式,来一场盛大的救赎,尽管心由境生,境由心生似一方扰乱的棋局,困惑着芸芸众生, 我愿以法界琉璃的花事,来救赎浊者浮躁的心境,唯愿心似莲花开的清唱遍洒人间------------------------
备注:掠夺简史
1.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道士王圆箓发现"藏经洞", 洞内藏有写经、文书和文物四万多件。此后莫高窟更为引人注目。
2.1907、1914年英国的斯坦因两次掠走遗书、文物一万多件。
3.1908年法国人伯希和从藏经洞中拣选文书中的精品,掠走约5000件。
4.1910年藏经洞中的劫余写经,大部分运至北京,交京师图书馆收藏。
5.1911年日本人橘瑞超和吉川小一郎从王道士处,掠走约600件经卷。
6.1914年俄国人奥尔登堡又从敦煌拿走一批经卷写本,并进行洞窟测绘,
还盗走了第263窟的壁画。
7.1924年美国人华尔纳用特制的化学胶液,粘揭盗走莫高窟壁画26块。
他们都以少量的银元,带走了大量的中国的灿烂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