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外四首）

原 莽

朴素的日子，我喜欢去拔

园子里的白菜。

君子兰只适合在窗台

我习惯从巷道去喧闹的广场

熟悉的，素未谋面的人

我会让出位置，让他们先过去

那些温暖的，不被人提及的日子

我常常在阳台上打发它们

回忆是一种消磨的幸福

茂密的树林

时常会有散步者打扰。只有黄昏

被你收藏，阅读

前世的雪花下得缓慢

我们在其中走了一阵，身后的鸟群

藏于风雪的林中，与我们告别

另一列火车

这是许多年前我在贵阳火车站

凌晨两点坐往芜湖的火车

这列从昆明始发的列车

晚点四十多分钟了。候车的人们

有些焦急

我是他们中的一个

夜幕黑沉沉的，不见五指

我们都要赶往大地腹黑的深处

我们混混沌沌挤了上去

很快地，大家便昏昏入睡

只有我一直抽着烟

看着车窗外的黑夜淹没

一座座山和森林。看着旁边熟睡的旅客

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迎接黎明……

彷徨曲

——兼致诗人黑枣

一生究竟该怎样活

噢，这好比问我一生爱过多少人

每一回我都将山上的春天

移到山下的谷田。将山下的落叶

搬到山上的树枝上

这样反复，乐此不疲

我愿意把简单的日子

放入流水

把流水放入缸中，用于洗菜

淘米，煮茶，其他的随时间流走

这一生厌倦与蚓蚁苟于风雨

围着火炉，我等雪降临

梅花在雪地里

端坐。陪我写诗，抚琴

若还有人来敲门

我会取下一壶酒来，以雪伴煮

等他来问我

我终日为牢的问题

旷野之诗

命运总是扑面而来。下雨的天气

不及雪铺满大地

我们习惯观看更多的人深陷其中

冷漠，微微的悲伤

或者将春天交给一个暴君

我们将倒下的树木

制成棺椁，将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

还给大地

我们将眼泪制成雨滴

慈悲在涤洗所有人的身子

所有的沉沦长出新枝

旷野就这样被放大。春天，死亡

绝望，那些藏匿的野兽

被一场雪，掩盖得像一首赞美诗

夜读马拉美

我需要穿过一片森林

我的目光深陷沼泽

手执一柄长剑

劈开树枝和荆棘

玫瑰令人倾心不已

但梦让人昏昏欲睡

幽暗的河流长满诱人的藻植

欲罢不能

我将一枚漂亮的果子交给牧神

果园的天气有着迷幻

和别样的孤独

旷野的空渐渐围过来

我全部的爱

将献给西西里岛

我邀请着每一位神秘者讲述爱情

每一个岸口

每一片火海

我心甘情愿地奔赴

直到裹挟不前了

才发现

月光与你早已一起进来

占领了我荒芜的房间

夜异常寂静

仿佛无人的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