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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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茫然之夜
我已经睡去。夜退往更深处
人间别离戚戚
不知如何顺从。梦在悬崖
坠向深渊
蝙蝠练习向上飞翔
它们闭着眼
装着明了一切。比如十头狮子
将黑夜撕碎
自由的碎片在独唱，与消逝
孤独属于最后一只
它轻轻嘶吼，从我的喉咙
穿透了整个漆黑的夜
2.河流
这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一条通往岁月的河流
在秃现滩涂。岸上的景色
退至森林
近于冬日。河床将我们的旧疾
暴于日渐枯萎，怆然
我们意欲淹没的
正在涸河的底部，固执地
成为遗址
3.动荡
决定去一个地方，春天的词汇早已枯萎
山河依然在落日里
马蹄踏碎时间，有人从一幅旧卷里
走出来。他手持羽扇
身着白衣，身体里隐藏的白雪
曾经是一条奔腾的河流
荒野仍在继续扩张，鲜衣少年
进入落日。许多路成为别离
总在路口，有一列火车
碾碎一个孤寂的清晨
4.父亲
午夜时分，醉酒之后
父亲又回到我们中间
他安静，像多年前我与他坐在河岸
谈到河流与粮食
一个平凡人的歌颂与悲伤
“一个人的成长必然要接受孤独”
我们在自己的时代
将自己变成，一个假设的人
抵抗卑微
——当然，我们都在接受新的开始
一个漫长的夜晚
以及一个父亲的废墟与灰烬
5.夜雨之诗
读《夜雨寄北》时，窗外的雨声
开始由疏变密。“君问归期未有期”
灯光渐渐变暗，屋子里的季节
有几分凉意。孤独没有密码
植物们继续着生长
时间从无悔意。蝴蝶忽入人间
花的坠落，只是一次古老的诗意
其间必须要戒掉一切关于雨的修辞
和一座城。一个人的中年
不配成为一条河流
6.草原梦
相比大海，我更愿意去草原
牧马，喝青稞酒
想一个人时
就在蓝天下写诗，骑着马
自由地跑
直到白天与夜晚，都属于我
忘记一个人的时候
我就将马还给草原
丢掉鞭子
喝青稞酒，把自己喝成一片海洋
7.在丹砂湖我们说到孤独
夏夜的空气燥热，我们围在湖边
谈大海，谈二十年前载我们去远方的火车
在炽热的天气中奔跑
谈到枯萎的玫瑰时
想起去年一位少女沉于湖底
四个年过四十的男人，突然停顿
我们抽了几支烟
抬头看着星稀的天空
沉默了许久，将刚在月台摘下的百合
扔向了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