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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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独坐
阳台上只剩下一把椅子。
它像春天里的梨树，
花落时，地上是洁白的。
这或许不算悲伤，
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树上的果实，承担着别离的痛苦——
先离开的，将等待交给对方，
寂静是另一种爱。
即便什么都不能说了，
我独坐在阳台：接受悲欣。
茶续凉了，
孤独也就空了下来。
2.秋天的语言
这是最后的火焰：秋天
从人间慢慢坠落。
路口出现临行与送行的人
平静的湖面，正是我们的语言
我看见年轻的我们
与成群的白鹭
在槐树上成为摇摇欲坠的枯叶
它们正在与我为敌。
正在伙同漫天的雪
和这无边的黑夜——秋日的种子
覆盖我这仓促的，虚构的一生
3.天外来客
这一生那么多未竟
错误总在隐居。那个身着青衣的人
走在苍茫大地
他的身后落满梅花，大雪
省去风雨，和时光的落叶
我坐在小楼上看他一身尘土
一只大雁在他头顶飞旋
他一头的白雪仿佛一生的命运
被人们误传。寂静的夜容纳沙漠之空
哦，你是谁？你是我？
这一生的枯禅正在降临——
多余的人，已经独享这多余的人间
多余的没有答案的后半夜
4.黄昏帖
其实我已经习惯独坐在黄昏
任大雁归林，山入寂静
流水潺潺而去
我不需要与任何人交谈过去
秋天的果实正在取走我的青春与母语
落日在我身后，将光芒收起
没有什么代表永恒
比如那些与尘埃相持的事物
它们如我。我在黄昏里与它们对坐
它们只是过客
只是黄昏里简单的部分
坠入黑夜，被谈论
又被这个世界轻易淹没
5.时间的美学意义
老去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就像黄昏的小径
出现一个赶海的人
他衣着朴素
并不在意天气
他甚至忘了带雨伞
对于风雨
早已司空见惯
在大海与高山之间
野草与贝壳是一样的
他写给过去的诗稿
——这些干净的词汇
他全部焚毁后
一个人出门
径直向黄昏走去
夜色回应着他
他将回家的钥匙扔在路上
将自己慢慢腾空
直到成为别人的小径
6.恍惚
一生皆于恍惚——
恍惚于年轮
恍惚于果实
恍惚于白鹤
恍惚于梅花
恍惚于雪地
恍惚于预谋
恍惚于衰老
恍惚于旧人
恍惚于昨日
恍惚于黄昏
一个人的伤口
是空白的
就这样啊
虚度一生
7.乌山的天空
乌山很小，仿佛只容下
一只蛙和我
树林一片寂静。鸟们累了
不再为白天焦虑
它们似乎从人间消失
我爱过的一切，仿佛也像它们
乌山应极力挽留过
白天那口池塘里的荷花
别人爱过，我只是更甚于他
我想起那些来过这里的人
他们是否也像我这样，躺在这里
把世界重温一遍：这多么需要
此时月亮也快落下
天空洁净。大地上的事情
还在向黑暗靠近
但已并不在我，和乌山
8.苹果
我想在你的时代，栽下一棵苹果
讨要一个季节封赏：让所有的悲悯
如此地爱我们。热爱旷野的人
比我更爱苹果的味道
请允许我拥有清晨，雨露，阳光
请允许我在苹果树下摘下果实——
给人果核，果肉，果皮
但不能使我惊讶：慈悲的人呵
请不要让我两手空空
对秋天彻底失望，那个与我谈论苹果的人
坐在时间里，像一个未知的苹果
